“你每天给我报个平安吧。”
“好,还有别的吗?”
一旁枯树枝干干净净的分叉着,雪还没化干净,树缝里东一簇,西一簇地卡着一抹白,像俏丽的老太太,抓着生命最后的光华。
徐栀抱着他精瘦的腰,认真地想了想,埋在他怀里扑哧忍不住笑了下,然后就停不下来,一直笑,越笑越欢。等笑够了,然后仰头看着他说:“吃喝拉撒都发一个吧,我怕你在上厕所的时候,突然被炸死了。我看到过的,国外有个人就是这么炸死的。”
陈路周又好气又好笑,但是真的很爱他。他感觉到了。
隔天,送完机。徐栀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劲儿陈路周又不敢说什么,只能把人先哄上飞机,等那抹影子真进去了,他那会儿也坐在安检口的椅子上怅然若失好一阵,确实一个月不见,怎么想都煎熬,但他怕他说得越多,徐栀一冲动真就留下来。所以什么也没说。
然而,等徐栀抵达庆宜机场,裹紧大衣顺着密集的人流去取行李,耳边都是熟悉、细碎的庆宜方言,尤其在航站楼之外,看见老徐那张老泪纵横、激动的两颊横肉都在抖的老父亲脸,用一种迎接世界冠军的的力度在人群中摇摆着双臂冲她拼命招手的时候,徐栀突然又觉得,哎,还是回家好。
于是坐上车,给陈路周发了一条微信。
徐栀:【陈娇娇,我发现我在北京特别爱你。】
salt:【想我了?等下,在白老师这改个东西。】
徐栀:【还好,回到庆宜也没那么想你了。你在北京好好比赛,加油。哈哈哈!我去过寒假啦!!!!!!!!!】
salt:【?】
salt:【?】
salt:【?????徐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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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绪·稳定修(男朋友情绪不太稳定)===
庆宜的冬天很少下雪, 但是也冷,而且没有供暖,所以在室外都手脚冰凉,骨子里都忍不住打颤。徐栀一下子还没适应, 她穿得少, 在北京大衣一裹, 里头顶多也就一件薄毛衫,因为室内都有暖气。
所以没走两步, 她就打个激灵,整个人冻得哆哆嗦嗦, 老徐看不过去, 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 嘴上还不忘数落两句:“我怎么跟你说的,多穿点多穿点,你就拿我的话当耳旁风。”
徐栀怕他念叨个没完,拉开车门上车, 赶忙转移话题, “老爸, 你买车了?”
徐光霁坐上车搓了搓手,抽了张纸巾, 边擦反光镜边说,“二手的,泌尿科那个老张你还记得吧?他儿子今年赚了点钱,给他换了台新车,就把这车便宜卖我了。”
是一辆黑色的帕萨特, 空间还算宽敞,就是有些年头了, 方向盘都快磨白了,脚垫也坑坑洼洼破了几个洞。不过对于老徐来说,这是一个大进步,肯花钱就是好事,他以前一直觉得车是消耗品,加上平时也没什么娱乐活动,基本都是家里医院两点一线跑,小电驴足够应付。
徐栀环顾一圈,赞扬地点点头,“好事儿,早就想劝你了,钱留着给谁花啊,该花就花,冬天骑小电驴多冷啊。”
车子驶出航站楼,缓缓驶上高架桥,并入如水的车流中,两人沉默了好一阵,徐栀看着车窗外熟悉的路景,两旁白杨树高大挺拔、一如既往地屹立在这座风雨城,树木光秃,毫无生机,可她心里却宛如春风,绵绵的春意占满她的心头。
因为,今年的冬天,是第一个有陈路周的冬天。
车子驶过市中心,徐栀忍不住往窗外多看了一眼,旁边就是庆宜市历史最悠久的老街,夷丰巷。徐栀一眼就看见那幢屹立在众多高楼大厦里的高三复习楼,那是幢斑驳破旧的筒子楼,周围墙壁上爬满碧绿通盈的爬山虎,即使在这样渗人的冬天,那绿植照旧茂盛生长,耐寒得很,在一众冷冰冰的高楼里显得格外突兀,却又生机勃勃。
夜里,所有大楼关了灯。唯独那栋楼灯火通明,甚至三四点都还亮着灯,那种真金不怕火炼、抓着每一寸光阴去挑战自己极限的拼劲,是陈路周,也是谈胥。更是这里的每个尖子生,甚至是这座城市的希望,也是政府一直不肯放这块地的原因。
曾经有企业家试图将这块地跟旁边的商圈共同开发,被政府驳回了,尽管那位企业家做了很多商业规划,认为拿下这块地,带来的经济效益绝对是无穷尽的,最后还是被驳回了。徐栀虽然没有亲口听见相关部门给出的答案,但是蔡院长跟官方打交道比较多,偶尔谈起这个事情的内幕,从相关单位负责人私下透出的口风是——领导们认为我们可以推翻一座楼,推翻所有不合理的政策。但还是希望给学生们留一块地,那栋楼在庆宜学生的眼中成为了信仰,也因为他们的努力,越来越多人在家里也学到三点,四点。连我儿子经过那的时候,都知道里面都是学霸,出了不少高考状元。一座城市能有这么一座学生标杆,我们不要轻易推翻。
庆宜大概就是这么一个充满人情味的城市,建设者们默默建设,学生们孜孜不倦地努力,他们试图去点亮灯,有人试图帮他们守护这盏灯。而徐栀妈妈也是这城市建筑者之一,是守灯人。这也是她最后选择建筑的原因,灯火然然不息,守护灯火的人也应当前仆后继。
徐栀提着行李进门,伸手去按墙上的开关,“老爸,灯又坏了。”
徐光霁解开脖子上的围巾,也去摁了下,“还真是,你去洗个澡,我等会去买个灯泡换上,顺便买点菜回来,晚上莹莹和老蔡过来吃饭,”
徐栀把行李拎到房间,半个脑袋探出来,“莹莹放假了?”
“没有,高复班哪有这么早,你回来,老蔡不得放她一天假,”徐光霁一边洗手一边说,转头擦了擦毛巾,“她手机被蔡院长没收了,你俩没怎么联系过吧?”
“是啊,我给她发过几次微信,她都没回,我猜也是被蔡院长给收走了。”
蔡莹莹还没进门,徐栀就听见她的声音,人大约还在四楼就听见她撼天震地的声音,一遍遍山崩地裂地叫她名字,“徐栀!!!徐栀!!!!你奶奶来了!!你蔡奶奶来了!!!!”
一旁还能听见蔡院长声音浑厚地训她:“你能不能有点女孩子的样子!”
徐栀老早开了门,人抱着胳膊倚在门框上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