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宣凛的脸色变得很难看,阴云笼罩着眉眼,灯下看那眸子,隐隐暗藏杀机一般。
仪王心下一沉,但还是不动如山,话说出去便说出去了,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成败就看今夜的谈判究竟是何结局。
他气势上不退让,李宣凛的嗓音里带上了薄怒,“殿下若是早有打算,就不该把小娘子牵扯进来,她已经够可怜了,何必再让她经历那些。”
可仪王道:“她有你,不会可怜,你我心知肚明。与我这样的人定了亲,就没有反悔的余地,只要我不放弃,今生她都得陪我沉浮,你愿意看见她吃苦吗?”话说完,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又笑起来,“俞白,陕州军三刀六洞,扎破了你的面具,你对般般的感情,是你以为的那么简单吗?”
这句话让李宣凛慌乱起来,他霍地站起了身,“殿下慎言!”
仪王却饶有兴趣,不紧不慢道:“我早就知道了,这世上哪里来的什么披肝沥胆,有的只是私欲上雕花,让人误以为仁义罢了。你喜欢般般,喜欢到只要她好,宁愿将她拱手让人,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继续成全她?”
终于李宣凛的脸上写满了难堪,那鬓角汗气氤氲,连视线都躲开了。
圈椅里的人长叹,“你我不该是对立的,因为我们都喜欢她。不过我背负太多,论感情没有你纯粹,但我也希望她过得好,无论是跟着我,还是跟着你。”
李宣凛愕然抬起眼来,仪王的最后一句话,着实引发了他不小的震撼。
“殿下是什么意思,俞白不懂,还请明示。”
仪王道:“你听得懂,只是不敢想而已。美人常有,良将难得,于我这种站在权力漩涡里的人来说,美人锦上添花,良将是救命稻草,孰轻孰重,我不说你也知道。”
所以现在就是愿意拿女人来做交易,只要他愿意倾尽全力相帮,事成之后例行封赏之余,还要加上一个般般,是这样吗?
果然好大的诱惑啊,任何一个头脑发热的人都无法抗拒。他想过仪王会利用般般拉拢他,甚至威胁他,却从来没有想过仪王会以她作为筹码。
他心里的怒火忽地高涨起来,若不是理智提醒他不能造次,他可能已经一拳将这伪君子揍趴下了。自己最看重的姑娘,在弄权者手里却是可以拿来作为交换的物件,虽然他知道,仪王是在借此试探他,但这种卑劣的话说出口,已经足够让他对他恨之入骨了。
“殿下不该折辱小娘子,她既然与殿下定亲,殿下就应当爱惜她。”袖中的拳紧握,指甲深深抠进掌心里,也浑然不觉得疼。他隐忍再三方道,“我受大将军临终托孤,从不敢生非分之想,殿下这样说,是陷我于不仁不义了。殿下放心,殿下若有差遣,俞白愿意赴汤蹈火,只求一桩,请殿下善待小娘子,莫让小娘子伤心失望。”
仪王等着他的答复,在他松口之前心一直高悬着,就算知道这样的聪明人,不可能当真来同他抢女人,但这根弦儿紧绷着,半点未敢放松。
终于,李宣凛的答复没有让他失望,到底征战多年的战将,不会分不清轻重缓急。这就好,助力借到了,般般也留下了,如此局面,合乎他的预想。
笑意从他唇角流淌出来,“她是我的未婚妻,我自会担负起对她的责任。不过俞白,今日你我说的这些话,我料想不会泄露出去,是么?”
李宣凛看他神色笃定,其实也知道他在虚张声势,眼下的仪王算得上是穷途末路,因为他知道官家今日大发雷霆意味着什么。话虽没有完全说破,但那太子之位,已经是不可企及的了,除了尽力一搏,没有别的办法。
“殿下大可放心,你我不过口头闲谈,无凭无据到处宣扬,就成了构陷皇子,这样的罪过,不是我一个戍边将领担待得起的。再者……”他犹豫了下,无奈道,“我希望小娘子好,殿下若登高位,那么小娘子便能万人之上。自郡公夫妇走后,她一个人支撑家业很是艰难,老天爷总要赏些恩典,才能平复她这些年受的委屈。”
仪王听罢,终于体会到了尘埃落定的踏实感,颔首道:“你说得对,老天爷总是公平的。我年少没了母亲,我懂得她的不易,若是老天爷不成全她,那就由我来成全她。只是一路多艰,还需俞白助我,既然你答应了,我心里便有了底,接下来也敢大胆施为了。”
李宣凛没有应他,算是默认了,略顿了顿复又追问:“殿下打算如何部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