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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金坠(140)

作者:尤四姐

一张大脸又戳进她眼窝子里,她扁了嘴,“你就笑话我吧,反正我也不在乎了。”

一个破罐子破摔的女人,一个心有所属仿佛死了情人的女人,简直比治理江山更让人感到棘手。皇帝叹息着,在她身后躺了下来,“朕该拿你这缺心眼儿怎么办呢,你小时候也不是这么积黏的人啊,为什么长大就变成了这样……那个夏太医,真有那么好吗?”

他从背后抱上来,像小圆外面套了个大圆,手法十分的老道。颐行扭了扭,没能挣脱,心道床上又亲又抱,他再也不是那个会脸红的少年太子,也不是彬彬有礼的夏太医,他就是满肚子花花肠子的皇帝,就算平时装得再清高,也掩盖不了一肚子的男盗女娼。

又是漫长的沉默,热血一点点变凉,喜欢一个人,天生就有想要靠近的渴望,也许在她看来很不屑,觉得皇帝人尽可妻,其实他从未对一个女人有过这么多碰触的动做,甚至亲吻,也从来没有过。

“过了今晚,就把夏太医忘了吧。”他闭着眼睛说,“但凡你留心些,仔细推敲过他的话,就能明白朕的心意。”

他这么说,颐行才回忆起夏太医最后一次来永寿宫说的那番话。

他说纳了第四房姨太太,那位姨太太是他的青梅竹马。难道这个所谓的青梅竹马是她?不对呀……

颐行喃喃自语:“一个人碰见过另一个人如厕,就算青梅竹马?”

皇帝噎了下,不明白这么尴尬的过去,她为什么总爱拿到台面上说。不答她,恐怕这个问题会一直盘桓在她脑子里,这辈子都是个解不开的结,于是他灰心地放开她,茫然仰天躺着,斟酌了下道:“少时不打不相识,总比没有交情的强。说青梅竹马,不过是觉得这个词儿美好,不这么说,难道要说你小时候见过朕撒尿吗?”

也对,过于直白就不美了,正因为他的刻意美化,才让她生出了无限的怅惘。

如今夏太医真的已经不见了,就像人生长河中匆匆的过客,她难过了一阵子,不甘了一阵子,似乎也该淡忘了。眼下倒有另一件事,得好好和这位万岁爷谈一谈,便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盘腿望着他道:“皇上,奴才有件事一直瞒着您,今儿要对您说道说道。”

皇帝心头咚地一跳,不知接下来会有多令人失望的消息在等着他,便撑起身,迟疑地问:“你又想说什么?”

颐行无措地磨蹭着自己膝头的寝裤,吞吞吐吐了好半天,才含糊道:“我……十六了,这身量看着长全了……可我还没来……那个。”

“那个?”皇帝不大明白,“没来哪个?”

颐行红着脸,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就是那个……月事……”

“越是什么?”皇帝愈发糊涂了,艰难地理解了半天,忽然灵光一闪,“月事?”

颐行轻舒了口气,起先的难堪在看见皇帝脸上的震惊后,奇迹般地消散了,忽而感觉到一丝解气的畅快,说对,“其实奴才还没长大,没法子侍寝,也没法子和您生儿育女,您说这可怎么办?”

这下子当真让他傻了眼,他一直拿她当大人看待,没想到等了多年,直到今天她还是个孩子。

皇帝迷茫了,“朕居然还翻了你的牌子……是朕肤浅了。”

颐行讪笑了下,“那您往后……应该不会再翻我了吧?”

不翻她,就得去翻别人。他想了想,垂下头叹了口气,“朕还是会翻你的,咱们可以抹一夜雀牌。”

颐行窒了下,为难地挠了挠头皮,“可是我不会抹雀牌。”

皇帝说朕也不会,“咱们可以比大小。”

然后两人大眼瞪小眼,没想到居然会出现这样的局面。

颐行这会儿倒不怪他假扮夏太医了,自己实则也有欺骗他的地方。原本她这样情况,应该知会敬事房,暂且不上绿头牌的,可她又怕好不容易得来的晋位机会就这么白白错失了,因此连含珍和银朱都没有告诉。

小心翼翼觑觑他,“您生气吗?”

皇帝抚着额头喟然长叹,“朕应该羞愧。”

“那这件事和夏太医那件事就算相抵,咱们两清了,行吗?”

皇帝苦笑了下,“不两清还能怎么样?朕发现你这辈子从来没吃过亏,果真步步为营,令人防不胜防。”

第60章 第 60 章

既然谈妥了,  那就可以相安无事了。

颐行往床沿边让了让,凭空划了道天堑,“以此为界,  我睡外面您睡里面,  从现在起不许越界,  不许言语挑衅,  互不相干直到天明,  万岁爷可以做到吧?”

皇帝瞥了她一眼,  “黄毛丫头而已,  就算朕再饥不择食,也不会动你分毫的,朕有这气度有这雅量,  等你长大。”

话说得很好,  也表明了决心,  颐行相信君王的一言九鼎,便安然躺了下来,指指枕头道:“您也别坐着了,  睡吧。”

她反客为主,  皇帝觉得有点气闷,  不得不摸着枕头崴身躺下。长夜漫漫美人在侧,其实要睡着,还是有些难。

他侧过身来,  一手枕在颊下,眼睛虽闭着,却能闻见她身上幽幽的香气,  不似花香果香,  是一种无法言说的味道,  他问她:“朕送你的那桶香粉,你还在用吗?”

颐行端端正正仰天躺着,两手交叠搁在肚子上,连瞧都没瞧他一眼,“那么一大桶,得用到猴年马月。用的时候长了,就不新鲜了,我如今升了嫔位,内务府也给我预备了别的香粉,我自然要换着用用。”

“那你身上的味道,是用的哪种香粉?”

颐行好奇地抬起胳膊闻了闻,“今儿我心情不好,没擦香粉呀。”

皇帝哦了声,“难怪有股怪味儿,朕知道了,是乳臭未干。”

她生气了,转头瞪着他,“我可告诉你,如今就咱们俩,你不要以为自己是皇帝,我就不敢打你。”

皇帝讪讪住了嘴,是啊,万一她恶向胆边生,对他报以老拳,自己作为皇帝,又不能让人知道自己挨了打,那这个哑巴亏就吃大了。

睡不着,还是想说话,他像得了个新玩意儿,看她离自己这么近,就想逗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