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舍得打!他在她背上拍了拍,“罢了,我只是开玩笑,你还当真么?你的话我都记住了,眼下事忙,还有些公务要处置,你先回涌金殿,夜里我得了空就过去。”
她心里知道,云观回朝,他看似满不在乎,那都是装给别人看的。他也有隐忧,以前是暗地里的,背着人可以用一切手段。现在不行了,要做得得体,需要隐忍,花更多的精力。
她放开他,颔首道好,“我让他们准备些吃的,别饿着了。我先回去,等你来看我。”
她依依不舍,弄得十八相送似的。走两步叫一声官家,他点点头,“听话,去吧!”
她到了门前,再看他两眼,这才逶迤下了阶陛。
回到涌金殿心思不宁,书看不进去,倚在凭几上绣荷包。春渥办完了杂务进来,抖着七八张皮子道:“贵妃打发人送来的,我看过,毛是好毛。乌戎那地方天冷,林子里的狐狸毛比别处的厚实。回头做成内衬纳在袆衣里,冬至在外面,正好派得上用场。”
她絮絮说话,她提不起精神来,看时候不早了,官家应当要来了。起身到镜前敷粉,随口道:“不能平白拿人东西,过节的时候准备些回礼。佛哥和金姑子近来怎么样?”
春渥说都好,“安安分分的,果真未出庆宁宫一步。”
她怅然道:“其实有些对不起她们,她们跟我来大钺受委屈了。过两日绥国来人,让她们随绥使回去,给她们些钱,让她们以后好生活。”
春渥点头应了,阿茸恰好进来,咦了一声道:“绥国也要来人了么?是不是也会像乌戎一样,给圣人带好些好东西?”
她只知道吃,是个没心没肺的傻大姐。秾华逗她,“这次你随她们一道去吧,回去找个郎君,好好过日子。”
她脸上一红,揉着衣角道:“圣人别拿我打趣,我无父无母的,连个做主的人都没有,哪里找郎君去!先前说好了要给圣人带皇子的,如今皇子还没生呢,我不走。”
秾华倒被她说得有点尴尬,打岔问她,“你上回收集的木樨花,可做成木樨花糖?”
阿茸笑道:“早就做好了,我都吃过好几回了……圣人要吃么?”
她推开窗,将一只手伸出去,粉扑上多余的脂粉在晚风里一抖,粉雾四下飞扬,连空气里都带了甜甜的香。回头道:“官家为云观的事烦心,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我记得你做的花糖最好吃,给官家准备一份什锦蜜汤罢,他爱吃甜食。”
阿茸抬眼望她,极慢地绽开一个笑,转身往外去了。
第51章
秾华等到很晚,可是官家并没有来。
卧在床上侧身静躺着,把手伸过去,褥子微凉,没有他在,心里空落落的。枕头并排摆了两个,她抚摩那缎面,靠上去,闻见龙涎清冽的香,是他的味道。她是个依赖性极强的人,眷恋他,他在身旁便安心。一刻不见竟像被斩断了根,开始变得惶惑无依。
实在睡不着,起身推窗眺望前面的柔仪殿,宫墙太高看不见,不知他睡了没有。她撑在窗台怅然了很久,想过去找他,又怕他正忙。再等等吧,也许忙过了今天,明天就好了。
第二日绥国使节入了汴梁,秦让来传话时,皇后正听内诸司回禀各处用度,不好上前打断,只在一旁候着。皇后经历过一些事,比以前更有中宫作派了。以前心不在焉,有些糊涂混日子的意思。如今静下心来,是个内当家的样子了。
秦 让眯着眼,站得离殿门近,檐下一缕日光照进来,正打在他肩头,晒久了有点晕乎乎的。皇后一样一样指派,花了很长时间,待一切都安顿妥当了,方扬声唤他。他 紧走几步,上前叉手行礼,“紫宸殿殿头适才传话出来,绥使进宫面见官家,特意提到了圣人,说郭太后甚为思念圣人,托使节务必探望圣人。官家不好推辞,今晚 在升平楼设宴款待绥使,请圣人一同前往。”
她心里倒紧张了下,原本说好不见的,没想到使节主动提及,不见反倒不好。不知怎么总有些惶惶的,她和官家好不容易心无旁骛地相爱,这时候最怕生出事端来。一个云观已经够让人烦心的了,若郭太后再有什么动静,她真有些招架不住。
她平了平心绪问:“只宴请绥使么?还有谁作陪?”
秦让道:“朝中中书令并御史大夫及几位宰执都要赴宴。”顿了顿补充,“据说还有宁王。”
她心头微沉,颔首说知道了,“官家昨日忙到何时才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