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玖兮正犹豫要不要先分开,把他的衣服解开再恢复渡气时,萧子铎忽然醒了。
他睁开眼睛,正好和谢玖兮的视线对个正着。谢玖兮没料到他会醒来,手一抖,刚才怎么解都不得其法的腰带竟然被她拽开了。
萧子铎的衣带被暴力拉开,衣襟散落地面,露出里面的内衬。谢玖兮刚刚救人时大义凛然,现在被救者苏醒,她的气势却一下子泄了。
她有些惊慌,身体本能退缩,而萧子铎却展露出截然相反的进攻姿态,他手指紧紧攥着谢玖兮手腕,哑着嗓音问:“你在做什么?”
他昏迷初醒,手指冰凉,但握着她的力道却极大。谢玖兮莫名卡壳,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了:“我……我看你昏迷了,想要救你。”
萧子铎不说话,幽黑的眸子定定注视着她。谢玖兮不知道解释给他听还是给自己听,说:“瑶姬说你体内阴气过重,魂魄有离体征兆,再不救就来不及了。我体内阳气旺,就渡给你一些。”
谢玖兮说着底气回来了,气冲冲反问:“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现在谢玖兮还横在萧子铎身上,她繁复的嫁衣落在两侧,两人衣袂重叠,分不出彼此。萧子铎紧盯着她,问:“告诉你什么?”
“你八字轻,不能去阴气重的地方呀!”谢玖兮气咻咻道,“如果我早知道,我就……”
这些年来萧子铎对谢玖兮百依百顺,她莽撞而胆大,经常异想天开。萧子铎看起来安静少言,但其实十分细心周全,总会默默帮她把一切都安排好。要不然,以谢玖兮的莽劲,早就闯出不少祸了。
但这次,萧子铎破天荒地打断谢玖兮的话,带着些咄咄逼人问她:“你就什么?以后出门再不叫我,还是会像现在这样救我?”
谢玖兮被他问住了,她虽然没心肺,但好歹知道人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如果她早知道萧子铎的身体不适宜出入玄怪妖异之所,炼丹时肯定不会麻烦萧子铎了。
谢玖兮说:“长大后本来就要各做各的事情,你放心,哪怕我们不一起行动,你我童年情谊也不会变。等我炼出不死药,一定会给你留一份的!”
“童年情谊。”萧子铎慢慢重复这几个字,忽然他坐起身,扣住谢玖兮脖颈,重重吻了回去。
他刚醒来时就想这样做了。他知道她不懂男女情爱,所以小心翼翼守着玩伴的线,而现在她主动亲吻他,却又说出于童年情谊。
萧子铎压抑已久的情感爆发,他可不像她只知道贴着,他咬上谢玖兮的唇,牙尖厮磨,又爱又恨,但最终也没舍得将她咬破。谢玖兮原本横在萧子铎身上,被他突然的亲吻打得措手不及。她身体后仰,最终腰肢卸力,被反压在草地上。
两人的位置顷刻颠倒,这回变成谢玖兮躺在地上茫然无措,萧子铎悬在她上方,一手握着她脖颈,另一手克制地压住她腰身。
两人穿着婚礼喜服,躺在幕天席地间,衣袂散落,长发微乱,草地上萤火虫像星辰一样聚散起落。萧子铎实在受不了头颅中的痛意才放开她,谢玖兮终于能自由呼吸,躺在地上剧烈喘息,手边的草被她无意识揪成碎片。
萧子铎头抵在谢玖兮肩膀,情绪波动再加上魂魄不稳,他眼前一阵阵发白,近乎力竭。他抱紧她的腰,气息低低扑打在她耳垂上:“你那样能渡多少气,想要帮我,这么吝啬可不行。”
谢玖兮到现在都是懵的,她后知后觉哦了一声,说:“瑶姬说我阳气旺,可以帮你,但她没告诉我要怎么做。我看话本里狐妖采阳补阴都是这样的,只好试一试……你好些了吗?”
萧子铎听到采阳补阴,都不知道该说她什么。萧子铎问:“如果我还不醒,你打算怎么帮?”
“话折子里好像要脱衣服,嘴里还会说一些话,好像叫……”
萧子铎发现她竟然还想学那些浪词艳语,沉着脸将她的嘴捂住。谢玖兮睁大眼睛,茫然地看着他,萧子铎看着她无辜的眼神,都说不出话了:“你还真是……以后这种东西不许和人说。不对,不许再看了!”
谢玖兮拨开他的手,诧异问:“为什么?我看她们这样做之后修为都提升了,修行的事,为什么不许看?”
她竟然觉得这是修行?萧子铎气得头晕,咬牙道:“靠这种方式修行的都是邪门歪道,你不许学!”
说完之后,萧子铎觉得不太对,又补充道:“对我们人族,只有夫妻才能做这种事。夫妻之间用这种法子修炼……倒也可以,但和外人不行。”
谢玖兮似懂非懂哦了一声。萧子铎不知为何觉得心里发梗,问:“如果今日和你出来的是其他人,如果对方没有阻止,你也会这样救他吗?”
谢玖兮觉得这个问题压根不成立,不假思索道:“可是,愿意陪我出来找太阴石,不会将我的行踪告诉祖母的,只有你呀。”
萧子铎听后怔了怔,垂眸笑了:“你说得对,是我魔怔了。”
萧子铎握着她的手,慢慢躺到草地上。两人并肩望着头顶星空,良久后,谢玖兮问:“你说,天上真的有神仙吗?”
“不知道。”萧子铎轻声道,“兴许有吧。”
“那个北朝人说的神是确有其事,还是江湖术士骗人?”
萧子铎看向迢迢银河,说:“我不知北朝事,不敢妄下决断。但无论是哪一种,都可以预见北朝想对南朝用兵了。接下来,边界恐怕不会安稳。”
谢玖兮想到萧子铎的父亲就在前线领兵,她转过头,认真看着萧子铎:“你放心,我会尽快炼出不死药,这样你爹就不会有危险了。”
萧子铎轻嗤一声,讽道:“谁担心他。能死在战场上,是一个将军最好的结局了。”
谢玖兮没有再说话,天上星汉灿烂,牛郎织女遥遥相对,两人静静躺在星空下,如往常八年那样随意相处,然而,有些地方似乎不一样了。
他们休整一夜,往建康赶去。拿太阴石比想象中顺利,谢玖兮提前一天回京,抵达建康时已到黄昏时分。
她先去客栈将车夫、丫鬟搬上马车,让萧子铎留在后面退房,她则换回衣服,悄悄唤醒丫鬟,义正言辞说曲水宴结束了,她们在路上睡着,现在已经到家了。
丫鬟觉得不太对劲,然而回想这两天的事情一片混沌,她也记不起来经历了什么。谢玖兮路上一直在想她比预计早回来一天,一会见了谢老夫人要如何解释,然而当她进入自己院落时,却发现院里静悄悄的。丫鬟们守在门口,看到谢玖兮神色躲闪,不敢抬头。
谢玖兮挑了挑眉,已经预感到里面有什么了。谢玖兮也不用再想借口,她坦然进屋,果然,谢老夫人坐在上首,脸色阴沉,谢二娘子谢韫玉、谢三娘子谢韫珠围在旁边,看到她露出幸灾乐祸之色。
事到临头谢玖兮却变得格外平静,她稳稳当当给谢老夫人行礼,道:“孙女给祖母请安。祖母,您怎么来了?”
谢老夫人看着她皮笑肉不笑,嘴边皱纹牵扯出深深的刻痕:“我要是不来,还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好事。这两天你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