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鼓被追得毫无喘息之机,他忍无可忍地大吼一声,这时后面有一个沙人忽然朝他逼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出什么东西,在烛鼓胳膊上狠狠刮了一层。
烛鼓被沙人围了许久,压根没防备这些东西,他感觉到手臂一阵冰凉,随即才传来火辣辣的刺痛感。他低头,发现自己整条手臂被刮下去一层皮,切口锋利纤薄,上面还残留着水珠。
万神大典不能带法器,刚才伤到烛鼓的竟然是用水凝结出来的冰刃,别说法宝,连件武器都算不上。
要知道龙全身都是宝,龙骨金刚不败,龙筋柔韧弹性,龙鳞坚固无比,几乎没有弱点。天界竟然有人能用最普通的冰划伤龙?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烛鼓被偷袭后恼羞成怒,他恶狠狠盯着后方,然而那个人再也没有出现过,烛鼓愤怒地大吼:“来啊,有本事正面对战,躲躲藏藏算什么东西?”
烛鼓话音刚落,身边景象骤然变化,脚下炙热的砂砾猛地变成细小的金属钉,铺天盖地朝他射来。烛鼓连忙躲避,在仓皇中,又有人暗算他,在他身上留下许多伤口。
烛鼓出奇愤怒,经过这么久,他终于发现这好像是个五行阵法,会根据他的攻击改变形态。比如他用火攻击时,脚下就会变成沙漠,火生土,他的法力被土阵吸收,反而助长了阵法。
琢磨出规律后,烛鼓后面有意用和阵法属性相克的法术,很明显的,幻象边界晃了晃,看起来马上就支持不住了。烛鼓大为得意,他正打算一鼓作气冲出去,脚下忽的变成汪洋,烛鼓毫无防备落入水中,铺天盖地的窒息感重重压下来。还不等烛鼓用避水术,身后突然袭来一阵寒气,一柄利刃精准绕过烛鼓的保护鳞片,刺向他逆鳞。
一块月牙状的白色鳞片被击碎,利刃长驱直入,深深刺入烛鼓身体。
万神大典分明不允许带法器,是谁偷藏了武器进来?烛鼓低头,这才发现所谓利刃其实是他的鳞片,被用冰粘连起来,所以成了一柄刀。那个人刚才躲躲藏藏不断偷袭,原来并非技不如人,而是在伺机搜集烛鼓的鳞片。
龙全身都是宝,同样,全身都可以作为武器。哪需要带什么利器进来呢,龙自己的鳞片,就是最锋利的刀刃。
烛鼓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被自己的鳞片杀死。烛鼓不甘心,费力地回头,想要看看这个人是谁:“你是谁,为什么和我作对?”
然而烛鼓只看到一片水泽,背后那个人声音压低,听起来低沉冷淡,不辨男女:“你不需要知道这么多,只需要知道,我是杀你的人。”
他说着,用力转动龙鳞刀,将烛鼓的心脏绞碎,不肯留丝毫生机。烛鼓体内剧痛,血从他七窍流出,染红了整片水域。
烛鼓眼皮无力地耷拉下去,心中实在憋屈极了。他莫名其妙死在外面,甚至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看对方这份利落劲,分明是熟手。
等等……烛鼓突然睁开眼睛:“是你,魔……”
他还没说完,体内猛地抽痛,刀被拔出去,毫不犹豫地从他喉管划过。烛鼓喉咙被割断,便是有心也发不出声音了。
烛鼓瞪大眼睛,直到死亡,他都无法相信这一切。
烛鼓的尸体飘在水中,他死后身体恢复了原型,变成一条庞大的龙。黎寒光踏着龙脊,轻轻跃过,认真打量着脚下细长的龙体。
为了防止烛鼓身上有留影、传音类的东西,黎寒光全程没有露脸,连杀人凶器也从烛鼓身上取。冰逐渐融化,黎寒光松手,冰刀下坠,散成一片片龙鳞,就算以后其他人发现烛鼓的尸体,也会以为这些鳞片是打斗中掉落的,不会有任何痕迹指向黎寒光。
黎寒光目光中没有不忍也没有兴奋,像一尊无情死神,只是在审视自己任务完成的是否完美。最终,他确定一切符合预期,轻巧地朝水面上浮去。
羲九歌在外面控制阵法,她听到破水声,忙问:“怎么样?”
黎寒光破水而出,他作为魔界的吉祥物被邀请来万神大典,所以穿了代表魔界的墨紫色礼服。厚重的礼服遇水后变得极沉,紧紧贴在他身上,勾勒出他纤薄的背、劲瘦的腰。
黎寒光没在意身上的湿衣服,低而快说:“他已经死了。我没用法术,基本没留下痕迹,但为防万一,我们赶紧离开这里,接下来不要有任何交集。如果发生什么意外,就按我们之前商量好的来。”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比他们预料的还要顺利。这个阴阳五行阵是羲九歌前世试验出来的,现在的她还没有得到,不必担心阵法会暴露她。黎寒光也尽量减小创口,隐去所有个人痕迹。
这个湖人迹罕至,烛鼓的真身沉在下面,估计许久都不会被人发现。全天界都知道烛鼓唯我独尊、任性妄为,他消失十天半个月没人觉得奇怪。等众人发现不对时,恐怕已好几个月过去了,那时万神大典已散,众神族各自回家,烛龙就算想查也来不及。
这十五年内他们把所有细节推敲了无数遍,一切都已精心准备好。羲九歌和黎寒光各自有时间线,等一会出去找人作证,更足以以假乱真。
羲九歌点点头,她扫到黎寒光的衣领歪了,提醒道:“你的衣服。”
黎寒光低头:“怎么了?”
羲九歌怕被人撞见,没时间和他细说,直接上手帮他拉好,顺手将他的外衫用神火烘干:“你这样衣衫不整地出去,不被怀疑才怪。接下来见机行事,你自己小心。”
黎寒光感觉到她的法力笼罩住他全身,距离他的皮肤只隔一层中衣。黎寒光顿了顿,叹道:“神女……”
“什么?”
黎寒光卡住,最后摇摇头道:“没事。”
每个人修炼方式不同,法力也如气味一样,各有各的标识。羲九歌用法力贴在黎寒光身上,对黎寒光来说,无异于被她快速摸了一遍。
羲九歌不懂情爱,想到什么做什么,有些时候都让黎寒光觉得是他太保守了。比如上次的“疗伤”,这次的烘衣服。
黎寒光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放弃抵抗,任由她拉扯衣领,在他的腰上滑来滑去。羲九歌不明白黎寒光又怎么了,她懒得追问,专心调整黎寒光的衣服。
他在水下和烛鼓打斗,虽然没有留下伤痕,但衣服不免乱了。她将他的衣领拉正,解开腰带,重新束好,一一挂好玉佩和绶带,这才满意说:“好了。”
她抬头,发现黎寒光脸色雪白,一双湛黑的眸子定定望着她,意味不明。他这样子,像是良家妇女遇到了恶霸,被占了便宜又不得不委曲求全一样。
羲九歌觉得她这种联想实在荒谬极了,她诧异问:“怎么了?”
黎寒光手指按住自己衣领,静静摇头:“没什么。”
羲九歌怪异地瞥了他两眼,说:“那我先走了?”
“好。”
黎寒光安静点头,目送她离去。他这样做既视感更强烈了,像一个被占了便宜委曲求全,还得不到名分的良家。
羲九歌被这种奇怪的联想搞得浑身不对劲,她朝后看了一眼,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
羲九歌按照计划回自己的宫殿,路上看到一群公子小姐在不远处聚会,柯凡也在其中。她心念微动,换了条路,装作刚从寝宫出来的样子,在路上慢慢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