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李家那边同不同意,宫里会怎么想,那是李华章的事情。他既然想娶明华裳,就应该处理好自己的家事,别给明华裳添堵。他要是处理不好,那就别娶了。
明雨霁淡淡点了点头,转头对明华裳说:“走吧,该回家了。”
明华裳脑子嗡嗡的,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个地方,怎么坐到了马车上。等马车开动时,她仿佛才从梦中醒来,脸颊倏地爆红。
明华裳想到刚才江陵、任遥等人都在,哀嚎一声,捂住脸道:“完了,我没脸见人了。”
明雨霁瞥她一眼,道:“现在才想起来。我就没见过你这种蠢蛋,为他冒着生命危险做事,却什么承诺都不要。”
“我相信他。”明华裳靠在车厢上,回想起刚才的场景,虽然尴尬,却控制不住嘴角的笑意,“我知道他是什么人,有些话,无需说给外人听。”
明雨霁点点头,好了,她知道了,她是外人。她冷冷提醒道:“每个女人陷入爱河时都觉得自己遇到了对的人,都觉得那个人可以相信,但最后不乏被骗得家破人亡的。他们家尤其龙潭虎穴,你多留点心。”
“我知道。”明华裳挪到明雨霁身边,不由分说抱住她手臂,“我知道姐姐是为了我好,你最是嘴硬心软。放心吧,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明雨霁被抱住胳膊后浑身都僵硬了,但这种感觉,和宴会时被不熟的女子抱住还不完全一样。她半边身子都不敢动,缓了一会,嫌弃地把明华裳的手拨开:“去那边坐,好热。”
明华裳乖巧地应了声,乖乖坐直,却并不挪开。她依然挨在明雨霁身边,问:“姐姐呢,可考虑过以后要找什么样的夫婿?”
夫婿?明雨霁眼前划过这段时间对她示好的人,脸色逐渐淡了。她语气清冷,说:“没考虑过,我不需要。有这点时间,不如想想镇国公府那些事要怎么办。”
明华裳点头,问:“说得也是。对了,这段时间怎么不见苏兄,他照顾你多年,也算是我半个兄长,为何不叫他一起出来?”
明雨霁瞥了她一眼,脸色古怪:“你想拉他参与你们的事?”
“不不。”明华裳一脸无奈,赶紧否认,“我只是单纯地想叫他走动,若就这样断了联系,太可惜了。”
“哦。”明雨霁淡淡应了声,不在意说,“我给他发过请柬,他没来。以后不用请了。”
明华裳看着明雨霁的脸色,她若是真不在意,刚才说起夫婿那个话题时就不会生气。明华裳没有多言,依然笑道:“好啊,那下次我给他送帖子,邀他来府里做客吧。正好我也有些案子上的事,想请教他。”
明雨霁哼了声,依然没好气道:“不用管他。”
明华裳笑着挽住明雨霁的手,煞有其事道:“那可不行,我破案需要他。若是卷宗被察院打回来,那我可就白忙活了。”
第161章 赐婚
镇国公府的马车离开后,那群皇子皇女继续往北走。义兴郡王李重俊终于找到机会,问:“雍王兄,你真的打算求娶明二娘?”
义兴王李重俊是太子的庶三子。李重润死后,太子妃韦氏总怀疑是庶二子李重福搞的鬼,因为那天东宫大部分人都在太平公主府赴宴,只有李重福在东宫,他的正妃还是二张兄弟的外甥女,而李重润被杖毙的原因,正正巧是议论二张兄弟。如果李重润死了,获益最大的显然是他这个庶次子。
但韦妃空有怀疑,却没有证据,她总不能当着女皇的面去逼问二张兄弟是谁告的密。
二张兄弟她动不了,但收拾一个庶子还绰绰有余,这段时间韦妃毫不掩饰自己对李重福的厌恶,李重福在东宫内的待遇一落千丈。李家其他人也不会救一个可能给二张兄弟通风报信的人,所以,李重福就这样理所应当地“消失”在外界视线里。
韦妃失去了唯一的嫡子,痛不欲生,然而再不愿意日子也要继续,东宫嫡长子暴毙,次子废弃,三子李重俊就成了太子默认的继承人。
李重俊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和皇位有关系,突然有一天大任落在他肩上,李重俊惶恐又惊喜,正磕磕绊绊熟悉自己的新身份。
李华章看了李重俊一眼,语气淡然,意味笃定:“自然。我这就进宫请陛下赐婚。”
队伍中的人都吃了一惊,李重俊道:“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二兄不妨先去问问长辈,不必这么急。”
“是啊。”太平公主的女儿永和县主也道,“我原先只当明雨霁不过一个半路回来的村姑,没想到此女颇有心机。今日她当众提起镇国公,不就是逼你在人前表态吗?明家虽然有功,但算计太多了,二兄你应当多考校考校他们家,不急着决定。”
“我不觉得明雨霁的话有哪里不对,她是二娘的姐姐,她一心一意替二娘考虑,我很高兴。”李华章声音清冷,如风吹林木,泉石相激,洒脱中自有一股坚定,“我已经想得非常清楚,没什么需要问的。我只喜欢她,无关任何事,如果陛下不同意,我就不会成婚,仅此而已。”
李华章知道李重俊等人的言外之意。他们无非觉得在这个当头,李家应当拉拢一切能拉拢的筹码,来换取重回皇宫。这其中,当然包括婚姻。
这些皇族子女很早就明白感情是感情,婚姻是婚姻,只要利益够大,他们自己也可以成为商品。镇国公府除了忠诚之外,其实并无其他助益,李华章牺牲自己的正妃之位娶明华裳,太不划算了。
李华章无意置评这种想法对不对,但他很清楚,他不是商品,他也永远不会交易自己的感情。
他娶明华裳仅仅因为喜欢,他发自真心欣赏那个热烈、善良、坚韧的灵魂。其实今日那些话他没有夸大,如果没有明华裳,他确实不会成婚生子。
他身上背负着太多,成家于他而言,害人害己。
但命运就是这样不讲道理,明华裳像一只斑斓的蝶,不由分说闯入他的世界,扰乱他既定的轨迹。他体验到了快乐、悲伤、不甘、吃醋,那些不理智,却无比鲜活的情绪。
他被她无所保留地依靠着,也曾在脆弱时依靠过她,从此,他黑白分明的世界中有了妄想,李华章忍不住在心里勾勒,若余生与她相伴,未来每一天会是什么样。
这些画面出现的越来越频繁,他忍不住萌生一个非常不理智,却让他无比期待的可能。
——如果能和她成婚,和她商量每一天吃什么,穿什么,一起读书,一起出门,一起给长辈请安,一起被父亲训斥,像他们四岁之前那样,两人肆无忌惮地在一起挥霍时间,多好。
这是他可望不可即的奢望,所以,还有什么需要考虑的呢?女皇是否会猜忌,相王、太平公主等人同不同意,李华章都不在意。婚姻六礼只是俗世的标准,在他心里,他的妻子只有,也只会是明华裳。
李重俊和永和县主等人面面相觑,他们从未听过这般轻狂的话,一时不知该用什么表情回应。而李华章正如他所说,并不关心别人怎么想,不等他们回话,李华章已松开缰绳,如疾风般朝大明宫驰去。
马蹄踏在天街上,仿佛溅起湍流,李重俊不得不往后退了几步,重新稳住马。他看着李华章头也不回朝丹凤门奔去,难以理解又不可思议:“他真的要去?这么大的事,都不和家族商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