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珩若有所思,过了一会说:“我觉得,尚膳监的差事也没那么难。”
“一日三餐看似简单,但做熟容易,做好吃却难。宫里的膳食看着是素菜,其实都很费功夫,不是专精此道的人做不出来。”说着,王言卿轻轻睨了陆珩一眼,“何况,就算你学会了,还能去抢尚膳监的事情吗?”
陆珩定定看了她一眼,点头笑了笑,十分和善地说:“你胆子越来越大了。觉得在厨房,我不能拿你怎么样吗?”
“是你先说起的!”
王言卿还真有点怕陆珩这个疯子做出什么,她赶紧跑到另一边,拿起面团道:“别闹,要包饺子了。”
面团已经提前揉好了,各种馅料也调制妥当,他们只需要做成品即可。厨房毕竟是公开区域,陆珩也不可能真的对她做什么。陆珩好心地帮王言卿记在账上,走到她身边,耐心地问:“这个要做什么?”
陆珩声音平静,表情淡然,完全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王言卿只以为陆珩刚才在开玩笑,他另起话题就代表翻篇了。王言卿将馅料摊在面皮上,纤细的手指一点点将边缘收紧,仔细展示给陆珩看:“像这样。”
陆珩点头,说道:“卿卿手指真好看。”
王言卿没好气地瞪他:“别闹,一会该耽误晚饭了。”铱驊
“我说真的。”陆珩把王言卿手心的饺子拿走,放到旁边的砧板上,自己握着王言卿的手仔细看。王言卿的手确实很好看,因为小时候习武,手指细长而有力道,是很有质感的美。
陆珩曾经欣赏这双手,但和欣赏景德镇的瓷器、南京的刺绣没什么区别。今日她的手沾着面粉,仔细地将饺子皮捏紧,这幅景象不完美也不高雅,但是,却比陆珩以往看到过的任何艺术品都更触动他。
像是星辰落到了他怀里,沾染了人间烟火,变得真实而温暖。他头一次觉得自己身边有年和家的味道,哪怕华丽的宫宴、络绎不绝拜年的人群、繁华热闹的街道,都从没给过他这种感觉。
无论置身何处,他永远在观察周围的线索,警惕可能出现的危险,唯有手上沾了面粉、亲手做年夜饭的她,才是让他心安的地方。
两个人一个打下手一个包饺子,相互帮忙递东西,磕磕绊绊,竟也把一盘饺子包完了。厨房没有地龙,王言卿又站了许久,腿渐渐有些难受了。她忍住没管,但站立时不免来回移动重心。陆珩很快发现王言卿不对劲,再看看她不自然的站姿,马上猜出来怎么了。
陆珩问:“腿又疼了?”
做饭是她提出的,结果她在厨房站了一会就腿疼,太作精了。这点疼痛可以忍耐,王言卿摇摇头,说自己没事。
陆珩哪能看不出真假。两人下厨是情趣,随便消遣可以,如果引起她身体不舒服那就本末倒置了。陆珩叫厨娘进来,将剩下的事交给厨娘,王言卿过意不去:“说好了我们来,现在折腾到一半又麻烦厨房……”
“心意到了就好,你的身体最重要。”陆珩很坚持,说,“走吧,我们回房。”
厨房的人见状也赶紧劝,王言卿和陆珩在厨房里一点都不能帮他们省事,反而吓得他们提心吊胆,还不如这顿饭他们来做呢。王言卿见拗不过,便将剩下的菜交给厨房,自己和陆珩回房了。
王言卿腿疼是老毛病,天冷、阴雨、潮湿,天气稍有变化她的小腿骨就隐隐作痛。陆珩早就知道她这个毛病了,但这是陈年旧疾,郎中都开不出药来,只能嘱咐他们平时多将养。
王言卿走路时还好,等回房坐下后,小腿上的痛意似乎更明显了。陆珩进屋里取东西,王言卿趁机暗暗敲打小腿。她一听到脚步声就收回手,但陆珩还是看到了。陆珩将暖炉放到她手中,伸手抬起她的腿,放在自己膝上,问:“疼得厉害吗?”
王言卿摇摇头:“还好,习惯了。”
陆珩叹气,缓慢顺着她的腿骨揉捏,也是颇为惊诧:“你的伤病竟然比我还多。”
陆珩手指力道大,每次都能按到穴位上,按得王言卿的小腿肚又疼又放松。她现在已经习惯了这种程度的身体接触,慢慢倚在罗汉床上,说:“这是好事啊。如果能换哥哥无痛无灾,我倒宁愿我身上的病痛多些。”
“别胡说。”陆珩捏着她匀称笔直的小腿,说,“都说好人不长寿,祸害活千年,千年不敢想,但百年之内你还得陪着我。我都还没事呢,你不许落下病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