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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古意(41)

作者:小椴

裴红棂看着手里的那个符号,想:如今,他们已到了舵落口,那符号也画下了有两天了。可于老人、他可已来了吗?

舵落口侧近汉口,汉口号称九省通衢,是天下一等一的商埠,所以舵落口也极尽繁忙。

渡口边上这时正有一个盲女,她人虽看不到,却在那丝丝银黑色的丝线刚刚交缠而出时,口里率先发出了一声低‘啊’。

——那丝线是银黑色的,暗暗地混杂在这雨丝里,阳光下闪现出一抹诡异的亮色。这批丝线说不清有几十百千束,刚近到小稚与五剩儿正自相抱的大车边,忽然收束,象是一张大网——天网一般,交缠百折,兜头罩下。裴红棂此时才惊觉到,她口中惊叫一声,跳下车就去救那两个孩子。可她一个不解武艺的女子,能济甚用?只见那千丝百线一折,反把她也罩了进去。她绝望之下抬眼一望,只见那渡头边上,虽人人穿扮未变,但有不少挑挑的、歇担的、卖茶的、闲逛的人面目神色却已露出他们的本相来,那是——凶意。

看着那一张张黄崩崩、木渣渣的脸,裴红棂心中就一阵窒息,她知道又是东密——那不死不休、无所不在的‘东密’!

渡船上的杂耍班子这时已下了船。一下船,正见到那丝丝缕缕的银线刚刚缚定了裴红棂母子与五剩儿——这出手的正是东密‘总归堂’下一大秘密的杀手组织:‘自在飞丝’。那帮人已经得手,马上要走,渡船上刚下来的人却变了脸色。只见那个杂耍班班头儿模样的人神色一怒,向前一跃,他手下已有一个花衣小丑抢先怪叫道:“嘿嘿,‘自在飞丝’、‘自在飞丝’!你们的手未免也伸得太长了吧?”

‘丝’中已有一人冷哼道:“总堂有令,谁捉得裴家母子,‘三密堂’空出的那个位子就是谁的。要怪只能怪你们到的太晚。”

他脸上大有得色——那个杂耍班头的一张黄脸上却皱纹深刻,冷声道:“可这是我‘温家班’的地盘!”

‘温家班’在江湖却号称‘瘟家班’,是东密帐下一股极为重要的组织,温老大与温老二温老三划江而冶,江黄淮海,俱为其所辖制。这汉口一带,如那班头所说,确是他势力所罩。

‘丝’中之人本任巡查,他们不欲与‘温家班’中人多辩,领头的一挥手,就有人上前,要带了裴红棂母子就走。

眼看着这到手的功劳就要被人凭空夺走,‘瘟家班’中***变——东密的‘三密堂’位高权重,有觊觎之心者可谓多矣,何况‘丝’近年与‘瘟家班’中人已屡有冲突,如今这重要关口,他们在自己眼皮之下带走这可立建大功的人,叫‘瘟家班’如何不怒?

‘瘟家班’的班头儿犹在迟疑,他手下却已先围成了个半圆的圈子把‘丝’中之人要去的路线拦住了。‘丝’中有一人正疾行过‘瘟家班’之侧,忽感到胁下肾俞穴一麻,当即一捂腰,怒道:“你们敢动手?”

两边局势本一触即发——那‘瘟家班’却也有一人只觉眼下一疼,一缕血线冒出,一只左眼登时看不到了,口里大惊怒道:“你们敢擅用‘自在飞丝’!”

双方局面本已紧张,一语未完,就已交上了手。两边的头脑还不及下令,只见满天余日中,‘瘟家班’的人彩衣错杂,双手一搓,已有一阵阵异味伴着怪异之烟升起——东密行事向来毒辣,并不顾这本是闹市之地。那‘丝’中之人知‘瘟家班’已下了辣手,不敢含糊,手里也漾开了一根根丝线。双方积怨已久,一动上手,先还想着克制,可一碰之下,转眼间不知觉已用上了杀手。

‘丝’中之人但求速退。双方这一交手,只见场面极乱。两方班底俱都不差,那‘丝’中之人所练之‘丝’本名‘千恩万怨烦恼丝’,又号‘自在飞丝’,本为冰蚕所吐,极为难制。适才他们为防裴红棂母子三人有人相助,暗袭之时几已尽出,这时当此大敌,手中兵器不利,接连有人受伤,已处下风,只听一人叫道:“收丝”。

然后只见裴红棂母子三人身上层层交缠的那根根暗银丝线就簌簌而退——‘丝’已收回了他们缠缚于她母子三人身上的利器。

‘瘟家班’的班头儿这时正在检验适才属下所受之伤,他忽大叫了一声:“停!”然后疾对‘丝’中头领喝道:“外敌当前——这不是为‘自在飞丝’所伤,这是针孔!像‘枯柳桩’鲁狂喑的‘度劫’针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