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姬一边斜眼看着金主曹万荣,一边娇媚地探着胖子胸前的肥肉笑道:“胡爷,奴家最爱胖人儿,您这身肉挨着真舒服呢,特别是在这深秋的夜里,让人心里身上都不觉得冷了。”
“瞧这小嘴儿多甜多会说?”胡爷撅着油汪汪的紫色厚唇在歌姬涂成大红唇样式的朱唇上香了一口,回头对着曹万荣继续刚才的话题:“殿下府中大宴宾客时,会上无脂肥羊。何为无脂肥羊?先取五十只上等肥羊,一一当着其他羊的面杀死!”胡爷并掌为刀,使劲砍了桌子一下,激动地颤抖着下巴上稀稀拉拉的几根鼠须,“知道么?当羊看到同伴在自己面前惨叫流血而亡,就会吓得全身颤抖,哀鸣不已,这还是次要的。”
胡爷停下来饮了一大口酒,才又继续道:“这只是表面,实际上奥妙在里头,它们害怕,肥脂就会融化流入肉中。待到剩下最后一只羊的时候,便是极度地肥而且没有油脂的。”他眯缝着眼睛,以极其夸张的声调道:“五十只肥羊才能有一只啊,当今之世有几个人能吃得起?”
这是何等的富贵!曹万荣心动了,他带着十二分的恭敬道:“不知道是何等的美味?”
“咳!你算是问对人了!”胡爷骄傲地道:“当时我正伺候殿下,殿下喜我伶例,把他盘子里吃剩的肉赏了我。”他陶醉地眯缝着眼睛,“那味道,啧!难以言表啊,难以言表。”
却听有人在门口淡淡地道:“其实这味道在下也曾经有幸尝过,不过就是比普通羊冉肥嫩一点而已。”
胡爷和曹万荣一起回过头去,只见门口立着一个长得比他们怀里的歌姬还要美丽十分的男子斜靠在门口,淡淡的笑着,笑得风情万种。
295章 决(二)粉红40+
“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炫耀行为被打断,胡爷眯起本来就不大的眼睛斜睨着门口的人,非常不高兴。
“在下名不见经传,人称顺猴儿。”那人笑嘻嘻地走到胡爷身边坐下,自顾自地拿了酒壶直接就往口里倒酒,笑道:“胡爷,我和曹兄有点事要办,要委屈您回避一下了。”
“胡爷您别理他。”曹万荣的眼皮有些控制不住地跳起来,他重重地哼了一声,冷笑道:“哪里来的贱奴,竟然敢跑进来胡言乱语。这也是你来得的地方?来人那,把这个不知轻重的东西给我叉出去!”这人他见过的,是何牡丹的随从。
“叉出去?曹万荣,你找了条恶犬做干爹,就把自己也当人家豢养的小犬了?看叫得多欢呀。”顺猴儿将酒壶一扔,冷声道:“来人,把这个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东西给我带走!”
门口呼啦啦地奔进来三、四个膀大腰圆的壮汉,冷着脸如狼似虎地朝曹万荣扑过去,他们推翻了桌子,酒菜杯盘碗盏跌得满地都是,歌姬们吓得鬼哭狼嚎,一起往外奔逃。
他留在外面的人呢?曹万荣全身出了一层薄汗,一颗心似要跳出胸腔,他拼命挣扎着大喊:“凭什么?你们是什么人?胡爷,您不能看着别人这样欺负我啊。”
“敢在我面前横的人还没有几个。来人!”胡爷冷笑着拍了拍胖手:“我倒是要看看,这是谁家养的小狗,竟敢在这种地方汪汪叫,不要命了!”
六七个带刀的豪奴奔将进来,见状一言不发,提起刀就朝那几个壮汉身上招呼过去。
曹万荣顺着墙角往外溜,却见那顺猴儿身形一动,一把锋利的小刀就放在了他的脖子上,他正想挣扎,腰窝里就被重重地砸了一下,疼得他全身酸软,半点力气都没有。
顺猴儿大声喊道:“内卫办案,不怕死不怕麻烦地只管上来!”
内卫?曹万荣的眼皮抽动了几下。什么时候何牡丹和内卫扯上关系了?他求救地看着胡爷,撕声道:“胡爷,他骗人的。他是蒋家的奴才,我亲眼看到的。”
胡爷却微微一摆手,令手下的停住,眯缝着眼睛看着顺猴儿:“你是内卫的人?可有凭证?”
顺雅儿给一个壮汉丢了个眼色,那壮汉会意,摸了块腰牌扔过去。胡爷验过无误,淡淡地道:“不知我们闵王府的人,怎么招惹到内卫了?你不说清楚,我没法儿和殿下交差,殿下问将起来,叫我怎么回答?”
曹万荣听到他说自己是闵王府的人,感动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他就不信,这些人敢和闵王府对上?
却听顺猴儿微微一笑:“不是招惹,而是办案!殿下若是问起,就请胡爷实话实说好了。我们怀疑他和前些日子的那五条命案有关,请他去协助一下。”
胡爷的脸色微变,轻轻往后退了一步。
“你们瞎说什么?你们这是陷害忠良!挟私报复!”曹万荣大惊失色,挣扎去求胡爷:“胡爷,我冤枉,我的为人您最清楚不过的……”
胡爷却看着他淡淡地道:“你若是没做,不会冤枉你的。安心的去吧。内卫也是讲道理的,上头还有圣人呢。”
曹万荣接到他的眼色,心里有了底,遂不再挣扎,推了顺猴儿一把:“放开!我自己会走!”
顺猴儿也不生气,笑嘻嘻地朝胡爷作了个揖:“得罪啦。承让,承让。”一转眼就恶狠狠地咬着牙道:“把疑犯给我绑起来!”
眼看着顺猴儿等人将曹万荣给推了出去,蹬蹬蹬下楼去了,胡爷眯着眼睛想了想,道:“走。”得赶紧把这事儿告诉闵王去,就等着抓蒋长扬的小辫子罢。以公谋私,挟私报复,这就是他蒋长扬干的好事!
冷风夹着细雨,绵延不停,很快将夹衣给浸湿,雨水顺着头发淌下来,又落入衣衫里,如此反复,若是平常人,早就冷得全身发赣了。曹万荣却半点都不冷,他全身冒着热气,拼命地跟在顺猴儿的马后头奔跑。顺猴儿的马跑得并不快,但单靠他的两条腿是跑不过四条腿的马的,而且又是在这该死的泥泞中。稍微一松懈,就意味着更大的苦难。曹万荣心里把蒋长扬和牡丹咒骂了无数遍,却也无法从中获得更多的力量让他的肺和腿轻松一点,跑得快一点。
体力还真不错。顺猴儿等几人对视了一眼,嘻嘻一笑,抽了马屁股一鞭子,马儿突然加快了速度,曹万荣不妨,也没应对这种事情的经验,一下跌倒在泥地里,糊了满口的泥浆,门牙也断了半颗。
“曹园主您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天黑路滑,畜牲又不听话。我本想请你上马骑着,可这又不合规矩是不是?”顺猴儿好心地停下,等他爬起来站好。曹万荣想破口大骂,却想着小不忍则乱大谋,硬生生将这口气给咽了。
他以为最坏不过是挨顿打,果然也挨打了,却没想到这顿打挨得如此实在。花样如此之多,最可怕的是,他除了断了的那半颗门牙以外,其他地方都看不出伤痕来,只是指头轻轻一触,全身就疼得要命。半夜时分,当他疼得只能出气不能进气,痛苦得几乎想把他们想给他安的任何罪名都承认的时候,他终于见着了蒋长扬。看到蒋长扬的身边站着的肖二狗和另外几个人,他大骂起来:“姓蒋的,你挟私报复。你会后悔的。”
蒋长扬狠本不理睬他,一抬下巴,一人上前道:“是他,命案发生那日就是他给付的钱。”另一人道:“看到他和死了的那位客人说过话。”又有一人道:“那天看到他在附近晃悠,看着就不是个好人,果然不是好人。”
“听到没有?”蒋长扬阴险地笑着,“谁还敢沾染你?估计你是不知道死的那个是什么人。”他贴在曹万荣耳边低声说了两句,见曹万荣的瞳孔骤然缩小,随即别有意味地看子身边的肖二狗一眼,缓缓道:“当然,我想你是认得这个人的。是死是活,二选一。”
天刚亮,曹万荣便和他的供词被移送到了京兆府。蒋长扬的原话是,这事儿是通过另一桩案子带出来的,事关他家里的人和事,他不好处置,请京兆府的人依法处置。
当着京兆尹的面,曹万荣承认因为嫉妒,一直伺机报复牡丹。在金不言向芳园购买了大量牡丹之后他就一直物色人选,准备叫牡丹吃个大亏,摔个大跟头。他和街上的泼皮无赖一直有来往,于是通过他们买通了学杂耍的肖二狗,让肖二狗借着飞锚偷偷爬进芳园的种苗园里,恶意毁坏里面的牡丹,还试图嫁祸给吕方主仆,下药迷昏雨荷,趁着郑花匠回家的机会,煽动收买郑花匠散布流言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