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三夸张地晃了两晃,本以为会逗得恕儿发笑,却得到了小丫头一张冷脸。他郁闷地摸了摸头,望着牡丹嘿嘿一笑:“何娘子,这是要走了?”
牡丹望着他微微一笑:“天色晚了,是要走了。”她指了指不远处站在河里扑腾尖叫的秋实:“他不小心跌入河中,烦劳邬总管让人把他拉起来。”
邬三就是听到声音才过来看的。早就眼尖地看到了是刘畅的贴身小厮,便道:“没事儿,小孩子贪玩吧,就让他多玩一会儿好了。”他认真的打量着牡丹的神情,希望能从上面看出什么端倪来,“何娘子,时辰其实还早,我们公子请您多玩一会儿,他稍后送您回去。”
牡丹笑道:“谢过你家公子好意了,府上有客,我就不给他添麻烦了。我适才请白夫人替我转达谢意,既然遇到了你,那就更好了,请邬总管替我向你家公子转达谢意,感谢他的盛情款待。”牡丹说完,领了恕儿绕过邬三快步前行,很快就消失在了冬青树后。
邬三立在原地。困惑的直皱眉头,何娘子莫非是气恼今日那位性刘的客人也来了?但那不是蒋长扬的错啊,先前也没见她有多生气,现在却是再也不想多留一刻的样子,这到底怎么回事?他回身吩咐身边的灰衣小厮:“去找公子爷,就说何娘子刚才走了。”
“救命!救命!”秋实抓着长满了青苔的滑溜溜的河沟壁,想爬上来,却总是笨手笨脚,只好向邬三求救。邬三走上前复查,惊愕地道:“哎哟,孩子,你是怎么掉进去的?这么宽的路。这河沟不深,看,连你头没淹到,自己爬出来吧?”
秋实哭丧着脸:“滑得很,上不来。”
邬三蹲下去,看着他叹息:“再没见过比你笨的孩子了,你是淘气自己跳下去玩的吧?”
秋实直觉这个又黑又瘦的男人里面那颗心也一样的黑,差点没哭出声来:“不是。”
邬三还在笑,但就是没伸出他的手:“那是什么?”
国色芳华 第129章 一无是处
秋实不敢说。他已经被人往水里丢过一次了,自然不敢再尝试一次。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假话很顺溜地从嘴里冒出来:“我是不小心碰着了何娘子,还来不及赔礼就被恕儿认出我是刘家的小厮,她身边的妈妈不知为何就怒气冲冲地提着我的衣领把我扔进了河里,我真不是故意招惹她们的。”
听来似乎有点道理,邬三暗忖,难道是蒋长扬走了以后,那位吴十七娘又说了什么难听话,从而惹怒牡丹主仆三人?刚好刘畅先前也得罪了牡丹,何家人深恨刘家人,封大娘就拿他的小厮撒气?不对,牡丹不是那样莫名其妙就为难下面人的人,定然是这小子在撒谎。
秋实见邬三不说话,忙道:“我说的是真话,她们恨我家公子。”他这话也算是实话。
邬三笑嘻嘻地伸出手:“来,伸手给我,得了伤寒可不是耍处,你叫什么名字?好像是叫秋实?”
“是。”秋实见他总算是相信了自己的话,暗自松了一口气,把手伸给邬三,抱怨道:“府上这条河好生古怪,看着不深,可这河沟壁却修得这么高,又陡又滑,好难爬……”
邬三心不在焉地看着他的动作:“那是,我得找个机会和我家公子说一说,重新修修,修得再深一点儿才好。”
秋实已经爬到了一半,眼看着马上就要安全着陆,正觉着邬三这话怎么有点不对味,手上便骤然一松,他惊慌失措地赶紧去抓河沟壁,一抓抓了个空,“啪嗒”一下又重新跌入了水中。
邬三含笑看着他:“你怎么不抓稳呢?来,重新来。”
秋实不笨,他很快就明白邬三想要做什么,但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说实话的,相比被刘畅卖了他更愿意病一场。他站在河道中,焦虑地四处寻找河沟壁矮一点的地方。
邬三见他眼珠子乱转,淡淡一笑,指了指前方:“那里的河沟壁要矮一点,往那里走。”
秋实不敢相信邬三,他觉得那边一定会更高,邬三低声道:“现下已是深秋,这水越晚越是冰凉刺骨,你要么把手伸给我,要不然就一直等着在这水里站到你家公子找来为止,想必他会很乐意让你养上一段时间的病,而你刚才做的那些事情,我总会知道的,到时候我会把你扔到黄渠里去喂鱼。可如果你说实话,就不一样了,我保证任何人都不会知道,特别是你家公子不会知道。”
秋实觉得邬三的笑容比水更冷,他低头再三考虑,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爱泡就泡着,邬三转身就走:“那你等着啊,我一个人捞不上你来,我去找人。”
邬三走到冬青树后时,蒋长扬已经走了出来,身边抱着孩子的潘荣和刘畅如影随行,不是说话的好时机,邬三朝蒋长扬使了个眼色,往大门呶呶嘴,示意牡丹已经走了,蒋长扬不露声色地朝他抬了抬下巴。
邬三便上前朝刘畅行了个礼,笑道:“刘寺丞,请问您是不是有个小厮叫秋实的?”
刘畅点了点头:“是,他怎么了?”
邬三垂手笑道:“说来让刘寺丞见笑,适才这孩子说了不该说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冲撞了何娘子,心里害怕,掉到河里去啦。”他用的是肯定语气。
蒋长扬皱着眉头扫了刘畅一眼,把目光投到潘荣身上,潘荣见他看过来,装傻充愣地一笑。
刘畅惊讶地道:“是么?他做了什么?还请邬总管说给我听,我好重重惩罚这奴才。”他的表情很自然,如今他越来越能熟稔地根据需要操作面部表情。
邬三为难地叹了口气:“那些话不说也罢……就是请刘寺丞莫见怪,刚才小人就拉过他,不过可能是他心里害怕的缘故,手脚发抖弄不上来。”
“这个不成器的奴才,真是给我丢尽了脸面,他在那边是不是?”刘畅一边做出很生气很丢脸的样子往河边走,一边暗自高兴,不管秋实到底有没有把事情办砸了,只要牡丹被气走了,并记在了心里就好。
话说他最近最长进的就是把京中各重要府邸的私事隐秘事摸了个七七八八。现在朱国公是还没这个举动,但将来呢?私底下是不是这样打算谁知道?蒋长扬这个儿子朱国公事是一直记在心上的,至今还没有定下蒋二公子做世子,还不能说明问题么?特别是在王夫人传出要再嫁的消息之后,朱国公定然不会容许蒋长扬再在外面自由自在。刘畅想到此,再联想到李荇的例子,不由心情飞扬。
秋实才湿淋淋地从河沟里爬出来,刘畅就阴沉着脸一脚踢了过去:“狗奴才,你到底做了什么好事?赶早说出来,爷饶你不死。”
秋实趴在地上委屈地哭道:“公子,小人真不是故意的。”
刘畅扫了蒋长扬一眼,怒喝道:“想要活命就赶紧把你做的好事说出来。”
秋实又把对邬三说过的话说了一遍。
蒋长扬厌恶地看了这装腔作势的主仆二人一眼,示意潘荣跟他走到一旁:“要么你自己解决干净,要么我替你。”
潘蓉收起笑容,为难地道:“的确是我考虑不周,可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也帮过我忙……那时候他家里办宴席,你也是我带过去的,他也盛情款待了你。现在城门已经关了,叫我这样赶他走,我做不到。你给我个面子,好么?到底我俩也算是打小的交情,我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吧?”见蒋长扬不为所动,他咬了咬牙,祭出杀手锏:“你好歹看在我哥的面子上,就这一次。”
蒋长扬的嘴唇紧紧地抿起来,看着潘蓉沉默不语。
潘蓉看到他的神情,暗自松了一口气,晓得这事儿算是成了,面上却作嬉皮笑脸状:“不提我哥,都是我的错,好吧?不过成风我说,你好歹装一装,让他再住一夜,我保证明早就让他走。就一夜,多得罪一个人对你并无好处。他一直就跟我们在一起,不长眼的是他的小厮了,要不,打那小左面出气?他一亲会觉得很没面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