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宗“嗯”了一声。
神容朝三人瞄了一眼,大胡子穿一身粗布短打衣裳,额缠布巾,腰别匕首,与在驿馆里模样很不相同。
她心里回味了一下,有了数,看了看那男人:“你办什么事,竟要用这群人?”
山宗直接跳过了她的问题:“哪群人?”
神容朝大胡子离去的巷口瞄了一眼:“那几个,是绿林人。”
说好听点是江湖侠客,说难听点就是打家劫舍杀人放火都敢干的亡命之徒。难怪在驿馆里时那么嚣张,一口一个狗屁贵人。
山宗看她的眼神动了动:“谁告诉你的?”
这好像不像是她会知道的东西。
“看就看出来了,那等装束显而易见。”她打小研究山川河泽,对这些游走在山野各处的人岂会毫无所知。
何氏说得一点不假,这男人还真将黑场上的都镇住了,居然连绿林人士都能为他所用。
山宗越发仔细打量她,大约是他小看她了。
神容几乎半边身子都倚在窗边,一手托起腮说:“堂堂团练使,竟跟黑场上的混在一起,还允许他们入住驿馆,真不知道这偌大幽州,法度何在。”
山宗看着她晶亮的双眼,好笑,“威胁我?”他声忽然放沉:“如何,我就是幽州法度。”
神容稍稍一怔,抬头看着他脸,明明生得剑眉星目,偏偏满眼的不善,好似在威吓她。
真是个张狂的男人。
“那便巧了,”她眼珠轻转,托腮的手指在脸颊上点啊点:“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偏爱挑战法度,尤其是……你们幽州法度。”
山宗眉头一动,漆漆的两眼盯住她,听出她话里有话。
外间何氏一无所觉,带着笑在问:“女郎选着可心的没有?”
神容伸出只手揭开香粉盒盖,指尖一沾,递出去,挑到他跟前:“香么?”
粉屑轻飞,山宗鼻尖幽香萦绕,看了眼她葱白的手指,又朝她身后看一眼,缓缓站直:“问你自己。”
何氏已过来了,神容坐正回头,笑着扬声回:“选好了。”再往窗外瞥去时,毫不意外,已不见男人身影。
……
巷口外,广源来见郎君,被胡十一截了个正着。
他方才看见香粉铺门口停着的马车,还有那金娇娇身边的护卫东来了,拽着广源问:“怎么回事,你怎么也伺候起那金娇娇来了?古怪,我瞧着头儿也很古怪,初见这女人就让了步,往后说不护她,还是送她进山了,你说他以往让过谁啊!”
广源嘴巴张了又闭,推开他就走:“你不懂!”
胡十一瞪着他背影骂:“这不是屁话,懂我还问你啥!”
说完就见山宗走出了巷口,边走边一手拍着衣襟。
胡十一快步过去,一吸鼻,凑近看他:“头儿,你身上怎么有香味儿?”
山宗扯了下衣襟,那点味道不过停留了一下,竟还未散尽。他余光瞥过巷口:“你闻错了。”
第十章
日暮时分,神容作别何氏回去,脸上还带着笑,一身都是幽香。
进了主屋,却见长孙信正在屋里坐着。
长孙信抬头就看见她的笑,好奇道:“看来与刺史夫人出去一趟很高兴?”
神容脸上笑顿时收起:“没有。”
方才不过是回想起了那男人在窗外时的情形罢了。
长孙信也没在意,叹息一声:“我倒正愁着呢。”
“怎么?”神容问完就回味过来:“莫不是捡风结果不好?”
长孙信点头:“不止,长安还来信了。”他自袖中取出一封信函递过去。
神容接过来看,信是写给长孙信的,他们父亲赵国公的亲笔。
长安在他们离开后不久就又有重臣出了动静,中书舍人也获罪落了马,新君毫不留情,判了他一个千里流放。
赵国公特地写信来,便是叫长孙信知悉此事。
长孙信通透得很,父亲表面说这个,无非是想提醒他寻矿之事要加紧。
反正全家都宝贝妹妹,自是不会催她的,便点名写给他。
可这也急不得,光提醒他又有何用,还不是得看神容,何况眼下还不顺。
神容看完了,将信还给他:“捡风结果到底如何?”
长孙信摇头:“一无所获。”
捡风之后连日都没出门,他们便是在验那些“捡回的风”。
草石对山川河泽而言就如同标志,有一些会给人以指引,揭示下面藏着的到底是什么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