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厅口。
如果苍天有耳,此刻一定会听到冬喜的祷告。
我不该带他阑该带他来……冬喜僵在厅口,一张圆脸惨白。
段玉静静望向厅中少,眼神淡薄,面无表情。
人嘛,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
吃不好啊睡不好哇,脾气也暴躁,因此对于人们来说,那几天自己就是公主皇后,谁都不能得罪她们的。
顾清乔便是极好的例子,这天她抱怨说肚子不舒服,心情糟,顾老爷子便遣了全府的仆人听她差遣。“说什么就做什么,如果让不高兴了,就把你们
统统赶出去!”顾老爷子难调声荏一次。
于是她得了特赦令,挑了平日里相熟的人去厅唱大戏。其实这戏是她排给顾尚书的,她打算在自己离开尚书府前,演一出给老爹作纪念。为此她已秘
密训练仆人们太久太久,今天算是提前验收成果。
首先登场是尚书府的丫鬟们,只见夏秋梅大三腰系鲜红丝带,脚度方步闪亮登场,边扭边唱满面光:
“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
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
顾尚书的恩情说不完哪,
呀呼嗨嗨,一个呀嗨,
呀呼嗨呼嗨,呀呼嗨嗨嗨,
呀呼嗨嗨一个呀嗨!”
莺莺燕燕的那叫一个哈皮。
接着是厨房伙夫代表登场,只见肉亨阿达深深一鼓胸,气运丹田大声喝道:“浪奔——”
立刻有俩小厮自他腋下左右穿出,手持一把大蒲扇边扇边做回声状:“奔奔奔奔奔奔~~~~”
阿达似乎十分陶醉,拔高一个声调继续嚎:“浪流——”
俩小厮头如捣蒜,赶紧把蒲扇摇的飞快:“流流流流流流~~~”
阿达一甩秀发做霞飞状,继续深情吟唱:
“万里涛涛江水永不休淘尽了世间事混作滔滔一片潮流……”(上海滩——叶丽仪)
阿达的粤语自然是不像的,而且唱着唱着全走了调,清乔趴在竹塌上乐的前俯后仰,笑声咯咯如银铃。
“哈哈哈,阿达你好强……”她手指厅中歌者,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姑奶奶总算没白疼你……”
兴许是懒,她没有梳髻,只将一头乌发用丝带松松缳于脑后,身上还披了一件五成新的碎棉袍,言谈间举止粗鲁笑声放肆,怎么看怎么像村,全然没
有半点大茧秀的样子。
冬喜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气血倒涌头晕目眩,差点没岔过气去。
啊如来呀观世音啊,为什么您让段王爷看到的是这样一幕?虽然私底下常常这样,可对外装的那叫一个娇气柔弱滴水不漏,这次我不经通报就把段王
爷带来,不是恰巧给拆了台嘛!唉,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偏偏是我?!我那精心修炼的讨好主子功,我那光辉璀璨的王府一等大丫环前景……
冬喜一边哀悼自己的未来,一边瞄段王爷的脸。
王爷目光深邃,紧紧抿着薄唇,似乎在想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冬喜脑子里立刻千绕百转N个回合,幻想自己被扫地出门后的无限可能。
暗潮汹涌间,王爷却扭头看她一眼,似笑非笑:“……身体不适,嗯?”
话音未落,已经迈开大步朝厅中走去。
厅中人换了一波,童厮们开始轻轻唱起《夕阳红》:
“最不过夕阳红,温馨又从容,夕阳是晚开的,夕阳是陈年的酒……”
清乔敛了放肆的笑,脸上满是烟云的雾霭温柔。
顾老爹,虽然我并非你的亲生儿,但你始终却是在这时空里待我最好的人。当初如果不是有你庇护纵容,我又怎可能五年来都过着这安生的逍遥日子
?
她心中有些感慨,随意转头望了远处一眼。
——冬喜正全身僵硬血尽失的死瞪着她瞧。
咦,怎么你一脸吃了大便的表情,莫非你也来葵水了?
她有些疑惑,随即将目光前移十米。
有道熟悉的身影立于架下,正遥遥凝望她。
他似乎是笑着的,可那笑却分明有几分凉,他似乎皱了眉头,但眼中却有掩不去的亮光,他确实是的,如同天人一般,仿佛绝望中的希望。
扑拉扑拉,心中有蝴蝶儿扇着小翅膀。
一时间里,天地间似乎只有他,只剩了他……
——靠,作者!我都说只要有他就够了,奶奶的为什么嗡清乔还呆在这里啊?!
冬喜瞅着那瞠目结舌的呆瓜表情,顿时有种雷公啊电母啊您行行好劈死我吧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