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彦威直走至二十里外,方才风息。计点军马,三停损了一停。不多时,段雷、茹刚引军都到,问其缘故,禀道:“小将正欲攻城,只见大风飞沙走石,料得贼人妖法,恐有摧折,收军而回。”刘彦威道:“吾不知贼人伎俩,误堕其计。且只在傅家休息三日。吾自有计破之。”吩咐军中每人预备青纱眼罩一个听用。
到第四日,四更造饭,五更起身。只选五百匹好马,五百名长枪手,都带眼罩在身边,以防备风沙。一遇贼军不论好歹,便直冲过去,用长枪刺杀之。段雷、茹刚领军为左右翼,一等中军杀入贼军,两翼便围将来。务要杀他个尽绝,休要走脱一个。
却说左黜胜了一阵,王则心下稍安。连日哨探虽然不见动静,守城的也不敢懈怠。到第四日,报道官军又到。张鸾道:“前日瘸师立功,今番轮该贫道了。”卜吉道:“徒弟替吾师一行也。”引了五百步人飞走出城。你道卜吉怎生模样?
头挽双丫髻 身穿绿锦袍 凶睛眉打结 横肉脸生毛
仗剑诸神伏 扬声百兽嗥 郑州无运客 天下有名妖
刘彦威只道原是这瘸子出阵,今番换了一个又不知什么妖法。莫等他做手脚,只管冲突前去便了。只见卜吉不慌不忙,口中念念有词,喝声:“疾!”把两个衣袖望前张开,袖里奔出千千万万豺狼虎豹之属,张牙舞爪,齐向官军阵上冲去。刘彦威的马见了吓得直跳起来,将刘彦威掀翻在地。卜吉大踏步正待向前,却被左右两翼一齐拢来急救上马,官军见了异兽,都抛戈弃鼓,各自逃生。卜吉乘势追杀,夺了二百余匹好马,军器不计其数。
刘彦威又折了一阵,军士损伤者极多,仍退在傅家内。想道:我一生未尝见此妖人,欲待收兵回去,心下不甘。欲待再战,又无良策。况且五千人折了一半,若再摧折岂不耻笑?正踌躇未决,吩咐军中牢守寨栅,不敢妄动。
过了一日。只见冀州有文到,原来佥判夏有守招募壮勇军一千,战马三百匹,差统领使陶必显押来助战。陶必显递了军册,参见过了。刘彦威大喜道:“天使我成功也。”打发回文去了,就教陶必显领新到一千军,另立一营为犄角之势。吩咐军中画匠将棉布画成狮子图形三百具,限十日内报完,叫陶必显引新到军为前部冲锋,将画成狮衣披在三百战马身上。倘贼军作起妖法,虎豹突至,放出三百狮衣马军士,筛锣随后。狮为百兽之尊,筛锣以像其声,虎豹见之必退矣。自己引大军随后而进,再令段雷、茹刚各引三百弓弩手预先埋伏左右,只等贼兵出城,抄出背后乱箭射之。虽有风沙虎豹只宜向前,不能向后。刘彦威分拨已定,自谓大胜之策。
再说王则正和左黜等三人议事,探子报官军又到。张鸾道:“这番少不得贫道行了也。”引本部五百人出城迎敌,却是马军。卜吉道:“刘彦威这厮连战不退,歇了许多时又来,其中必有计谋。不才愿随师父同往一看。”左黜跳将起来道:“说得是。今日我们都去,索性结果了他,省得终日来刮得俺们不自在。”王则道:“贝州成败决于今日,全赖列位用心。”瘸子和卜吉都引军去了,王则亲上城楼擂鼓助战。
且说陶必显初到不知高低,使着一根狼牙棒,抖擞精神,大呼搦战。只见吊桥下处飞也似一队人马冲将出来。为首一个道人头戴铁冠,身穿绯袍,面如噀血,目若朗星,手持鳌壳扇一把,背上背口松纹古剑。陶必显暗暗称奇,想道:这厮手中不拿军器,一定靠着妖法了。已有准备,何足惧哉?喝教众军一齐冲突上去。对面张鸾口中念念有词,将鳌壳扇一挥,喝声:“疾!”只见平白地起阵冷风,吹得人毛骨凛冽如冬天相似。半空中一朵黑云正罩在官军阵上,冰雹乱下,都打得破头伤脑。马俱股憟,不容不乱窜。倒把刘彦威大军冲动,弄得七断八续,急急鸣金收军。点兵时不见了陶必显。原来陶必显吓得昏了,倒撞入贼人队里去,众军绑缚去了。再说段雷、茹刚两路伏兵听得喊杀连天,已知交战。急忙引军杀出,分明看见左黜、卜吉在前,用力追赶,须臾天色昏暗,不分人形。两军恰好相撞,各认做贼军,六百弓箭手一齐发箭,都是自射自军。少停天气清朗,六百人止剩得有百余个活的,其余都射死了。此乃左黜、卜吉行法之力也。段雷先伏在土窖中不曾伤损,脱去盔甲,混在残兵中逃去。茹刚身中五六枝箭倒在地下,不能行动。望见贼兵来到,拔出身边佩剑,自刎而亡。后人有诗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