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戴铎也不是什么大善人或者慈悲神仙,如果不是特殊情况,没有哪个脑子正常的人愿意每天早起四十几分钟打车到另外一个人的家里,接她,再打个车一起上学……
很有那种家在崇礼,工作单位在北京,每天早起坐高铁上班的脱裤子放屁味。
而单善适当的反抗让他真的干出了这种事,敲响面前这道熟悉的门时,其实戴铎自己也觉得很是荒谬——
直到他看见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张熟悉的脸门缝后面露出来。
漆黑的瞳眸,眼睛很大,和哥哥完全不同款式的圆眼森森地望着他。
戴铎:“……”
舒服了。
也不知道是哪来的自信不会被猛地关上的门夹断,他一只手直接从门缝伸进去,胳膊卡在门缝中,轻而易举地那门缝变大。
戴铎:“好没?”
单善:“啊?”
戴铎:“上学。”
话语一落,就看见面前仰着头原本面无表情望着他的人,盯着他好一会儿后,突然面部放松,唇角抖了抖,上翘。
冲他露出一个笑容——
笑容清晰,甚至能看见眼底下那一小块……大概是叫卧蝉的部位,都变得清晰生动起来。
戴铎:“?”
戴铎:“……”
戴铎:“你又想干什么好事?”
单善笑容收了收,语气很淡定:“没有啊。”
这份从容又让戴铎冲她第二次投去狐疑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后,他慢吞吞往后退了一小步:“没有?那你阴笑什么?”
单善:“……阴笑?非要骂你才舒服吗?”
戴铎不说话了。
盯着她看了几秒,大手一把将她的轮椅往旁边摆了摆,而后目不转睛与她擦肩而过,来到客厅,拎起单善的书包往肩膀上一甩。
单善的目光追随着他的移动而移动,投在他得背后。
直到他拎起她的书包。
她也没能开口告诉他,笑是因为真的开心所以想笑,并且甚至因为过于开心,一不小心没管理好自己的面部管理,露馅了。
所以笑了。
妈的。
“还磨叽什么?”身上穿着高二的春季校服,少年立在那,一只手拎着书包,另一只手塞在裤子口袋里。
“戴铎。”
“什么?”
“你真是锤子事都不懂。”
单善突然开口。
两人双双对视,沉默了一会儿。
“我是不太懂,”戴铎面无表情地说,“但是现在我懂你想挨锤的心态看上去好像有点迫不及待。”
“……”
……
两人下楼一起打车上学。
司机是一个心眼很好的出租车司机大叔,和单善家商量好了,在起步价都飞涨的这个年代每个月四百块钱,每天准时准点送单善上学。
而他们所在的私立高中位于城市的闹市区,周围还有一个同品牌的私立小学以及初中——初中也就罢了,小学门口,每天早上都能有无数送小孩上学的私家车,小小的街道拥挤异常,大家见缝插针,能行就上……
而没人知道不起眼的出租车里坐着手拿残疾证的人。
所以很多时候,在刻意提前出门还是堵的水泄不通的情况下,单善会选择在小学前面隔一条街的地方提前下车,然后直接从步行道上学去。
戴铎不知道。
他一直困惑为什么有时候提前到学校前面的早餐铺前时,会看见单善慢吞吞摇着轮椅靠近,而不是一辆出租车停在他的面前——
今天他得到了答案。
在一条比较僻静的林荫小道,车停下,门打开。
少年率先下车,帮着司机大叔一块儿把轮椅抬下来,再扶着车内双腿缺失的少女上轮椅。
戴铎弯腰关门时,看见在玻璃车窗的倒影中,轮椅上的人飞快地将原本抱在胸前的短羽绒服拉扯着盖住自己的双腿……
他停顿了下,然后什么也没说,面无表情“啪”地一下关上门。
转身,推着单善往学校方向走,走着还没忘记说:“不冷吗?羽绒服是穿在身上的。不是盖在腿上的。”
“不冷,”单善说,“一会儿就到学校了。”
戴铎垂下眼,看了她一眼,见她没哆嗦或者说话牙关打架,也不好说什么,闭上嘴,阴沉着脸往前走。
经过小学门口。
无数背着书包的小屁孩从他们身边路过。
小学门口有难得卖那种一抽屉一抽屉蒸笼蒸饺的,热乎乎白胖胖的一口袋,辣椒油一浇,看着很有食欲,戴铎看了,弯腰问单善,早上吃那个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