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掀了掀眼皮子,一边看了眼时间琢磨媳妇儿飞机落地了没,心不在焉地应了声,想了想说:“不想去。”
这是背刺认识单崇以来,第一次觉得他的形象跟犯了相思病的林黛玉画上等号。
背刺:“……”
背刺:“那上课不?我这有一学生问能不能约你?”
单崇:“我腰疼,扶不住啊。”
背刺:“……”
背刺:“那下午干什么去?”
单崇想了想,说:“不知道啊,瞎几把滑吧。”
然后,瞎几把滑他也没好好滑。
吃了饭换上自己的滑行专用板,盯着上面的“ach”字样他都发了三十秒的呆。
然后抱着板上缆车,盯着,一转头刚想说点儿什么,对视上儿徒莫名其妙的双眼。
背刺:“嘎哈?”
单崇:“……”
单崇觉得自己这辈子没有现在、此时此刻那么生动立体地体会到”索然无味”四个字是怎么回事。
木着脸扔下一句“没事”,他又把脸拧了回去。
这也许是个开端……
这一天下午,男人的每一个后刃摸雪,他都想着有个小姑娘抱着他的脖子喊“我屁股剁了算了”……
这刻滑摸雪如此快乐的事,都要给他摸出PTSD来。
于是。
这天下午滑了一个小时,男人果断摘了板,回雪具大厅人都还没站稳,直接买了回家的机票——
谢邀,果断加入春运人挤人大军。
宁愿回家挨骂,也不硬呆这充满了寂寞气息的破雪场了。
===这个雪啊()===
单家门铃被按响时一家子正窝在电视跟前看新闻联播后面电视节目,窗外在呼呼吹着寒风,窗户上挂着冰窗花。
桌子上摆着一些干果和新鲜,水盆里泡着梨和石子……
门铃一响全家都面面相觑,互相在对方的脸上看到茫然,单善问了句,这时候,谁来啊?
“可能是你李婶来还上次借我的榨汁机。”单母站起来往外走,一般走一边说,“八月十五借走的,我都快忘记这茬了……那几天还翻来覆去睡不着,琢磨怎么开口让她还回来。”
一边说着一边怀揣希望地喊着“谁啊”打开门。
单家在学校职工老小区,大院环境,院子里种着见证了三代人长大的古树那种老小区,楼道里不封闭,没有电梯也没有暖气,楼梯拐角放着大缸,缸上放着白菜那种……
冬天一开门,外面寒风除了夹杂着冰雪气息,还有楼梯储存的蔬菜散发的味道扑面而来,卷得单母微微眯起眼。
就看见门外昏黄的声控灯下,立着个修长的身影。
“妈。”
声音不高不低,几乎要被吹散在外面的呼呼寒风里。
门外站着的人黑色长羽绒服裹着,戴着个线帽,脚上踩着一双有些磨损的AJ,身边放着个三十二寸的大箱子。
开口说话时,来人嗓音低沉磁性,是完美渡过了变声期后留下的荣光岁月痕迹。
单母一只手把着门,看着门外站着的年轻男人,有那么两秒以为自己是撞了邪产生了幻觉。
眨巴了下眼,她都想关门,手甚至已经做了个关门的姿势,半晌回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挂历——
这天才年二十四。
严格来说,除了部分村里还延续“过了腊八就是年”的旧习,普通城镇人民心中都他妈还没进入过年倒计时,办年货都没提上日程……
甚至连卖福字的摊贩可能都还没想着出摊。
每年大年初一才能见着人影的人就回来了。
单母把视线挪回门外,又惊又喜得好半天没说上一句话,直到单父嘟囔了句“怎么了谁啊怎么没声了捏”站起来,不放心地歪身子探头看了眼……
一眼就看见门外站着的人。
哪怕他背着光。
当父亲的也一眼能认出来。
“哎呀”了声,单父愣了下,随后肉眼可见的么,光就从眼角的褶子往眼珠子蔓延,中年男人原本有点儿懒散的眼一下子就亮了,又“哎呀”了声,他站起来!
踩着拖鞋往门口方向走了两步,嗓门如洪钟:“哟,这!儿子,我寻思你不能理你妈威胁你提前回家这事儿呢!你还真——呀!真回了啊!”
被丈夫这两声铿锵有力吼得回过神儿来,单母让开了道,让站在门口喝了两分钟西北风的儿子把行李箱拎进屋。
看他进屋,喊人,脱衣服,像是一条刚从外面野回家的野狗,朴簌着身上的黑色短毛,抖掉外面带进屋的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