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大约是退役后隔了一个雪季,单崇重新出现在张家口的崇礼,他低调回归雪圈,平时带带徒弟,雪季末去新疆阿勒泰或者日本滑滑野雪,成为了一个普通得在普通不过的滑雪爱好者。
只是他当年离开长白山后,去过很多地方,滑过很多山头,却再也没回过长白山。
——以上。
这就是老烟知道的全部关于单崇的故事,再详细的,背刺都是不肯再说。
但是他知道,长白山肯定是出了点事故,单崇才会突然退役,且再也未踏入长白山半步的。
”……”
思及此,老烟撅了撅屁股,有点儿按捺不住,那张娃娃脸也算是人畜无害,一掀头顶的毛线帽,扔进背刺怀里:“事到如今,你能不能告诉我,崇哥和戴铎到底怎么回事?戴铎一直常驻长白山,以前崇哥也在长白山,你别把我当傻子忽悠……你告诉我,当年在长白山是不是有故事?”
背刺把他的毛线帽扔回去。
两人互瞪了好一会儿,背刺说:“故事没有,事故倒是有,你确定你要听?”
“听。”
“听哭咋整?”
“你少废几把话!快说!”
背刺沉吟半晌,才开口反问。
“你知道戴铎是国内第一个完成八米台LINE2160°的选手这件事吧?”
“嗯呐?”
当然知道啊,某短视频网站他个人主页写着呢,就在一大堆品牌赞助最上面,老烟酸酸地想。
背刺咬了咬烟屁股,唇角吐出一股奶白色的烟。
“……我这么说吧,他那个LINE2160°,当年要没崇神在,成不了。”
话一落,余光感觉到旁边大男生脑袋“唰”得一下用像是要把脖子拧断的力道拧过来。
背刺笑了笑,微微眯起眼,冰冷蔑视地暼了眼不远处的戴铎,开口语气却吊儿郎当:“是这样的。”
“……哪样?”
“严格的来说,我还得叫戴铎一声师兄啊。”
老烟张着嘴,因为过于震惊,屁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背刺收了笑,把烟熄灭在脚边:“后来么,崇神在同一个八米台——那个带给戴铎国内名声大噪的台子上出了点事。”
“什么事?”
“摔了呗……脊椎。”
简简单单几个字。
滑雪自由式大跳台么,那么高的台子做高难度动作……每一个选手,第一条赞助都应该是当地医院骨科。
跟专业不专业运动员关系不大。
跟是不是经过专业训练知道如何保护自己、如何安全摔下去有点关系,但是也关系不大。
摔了胳膊摔了腿接一接勉强还能用……
可脊椎不一样。
摔了就没了啊。
就这么简单。
背刺说到这就没说话了,点到为止嘛,有些话也不用说的那么清楚——轻飘飘“摔了”两个字,实际上有多沉重,多绝望……
用听的,重提这事儿,那一瞬间周遭呼吸声都快没了。
用看的,转过头看看旁边老烟一副原地死去、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眼眶说红就红,那张白皙的脸上尤其现眼。
“擦擦,”背刺嫌弃地说,“一会儿人家还以为我把你怎么地了呢,恶心不恶心?”
老烟头回没跟背刺抬杠。
抓起一把雪捂在脸上,然后默默把雪拍掉,他望着背刺,可怜巴巴,嗓音沙哑:“现在好点没?”
“并没有,”背刺无情地说,“依然像被人烧了整本户口本。”
“……”
“我都说了你听完得哭,你还不信。”
“闭嘴,呜呜。”
……
单崇显然并不知道不远处有徒弟在为他猛虎落泪。
一切准备,调整好了固定器的角度,从八字站位(*固定器角度为左右脚呈八字站位)改成一顺站位(*固定器角度为左右脚同时朝向一个方向),他站在了始发点,活动了下脖子。
发出“咔嚓”的声音。
明明喧闹的雪道人声鼎沸,这声音却森森地传入了周围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裁判员是大家都很熟悉的双板熊型教练,这哥们人不可貌相,虽然平时生意不太好,但是他却是为数不多拥有大赛裁判资质的工作人员。
那人高马大的一座丰碑似的往高级C道出发点一站,周围围观的众人就像是得了信号,纷纷举起了手里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