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她要见的人,是冢田组分支森川组的组长。
见过了冢田组里各式各样恐怖的组员,还有寺庙下面大片黑衣人,她下意识在寻找一个脸上带疤眼露凶光肌肉发达的男人。但不论过多久,都没看见半个凶悍的人影。
直到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日本的樱花很出名,不过很多人都不喜欢,裴诗小姐知道原因么?”
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声音温柔干净,音色饱满具有美感,却有一种微微隐秘的冷淡。他是第一个裴曲外用纯熟的中文叫自己名字的人。
裴诗转过身去。
站在樱花树下的和服男子朝她浅浅地微笑。
与此同时,一阵风吹过,抖落了树枝上的樱花。樱花成团成片坠落,步伐飘逸,却像是早春樱花树流下的大片眼泪,在空中溢满了凄楚的芬芳。
裴诗沉默了一阵:“我不知道。”
男子平和地答道:“因为他们觉得樱花太柔弱,就像浮游一样朝生暮死。但是,日本人却很喜欢它,因为即便寿命短暂,它也曾经灿烂动人过,也带着死亡一般的美。”
“是么。”裴诗抬头看了一眼满天白色粉色的花瓣,“可是在我看来,哪怕苟延残喘活着,也比死了好。”
“怎么说?”
“如果我真有你们所谓的樱花精神,那在手断掉之后就该死去。毕竟作为一个音乐家,我的生命已经随着失去手臂结束了。”她将目光转移到眼前男人秀丽的面容上,冷静地说道,“可是,这条路走不通,总还会有另一条路可走。我永远不会放弃。”
男子愣了一下,随即的笑容更明显了:
“我想,这也是为什么裴小姐会在这里和我会面的原因。初次见面,我是森川光。”
这大概是那一日最意外的事。
森川组的组长,竟是个眉目如画年轻男子。他的笑容有多好看呢,大概就是好看到让她初次见他时竟不知道那双漂亮的眼睛什么都看不见,让人顿时忘记他身后还有飞舞的花瓣……那些为了美丽而选择死亡的樱花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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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森川光和别的黑衣男人一样,胸前别着三叉戟的金色徽章,下面写着他醒目的名字。
裴诗这才意识到,他们已经快有两年没见面了。当年神户樱花树下的情景,却依然历历在目。
他的个子和夏承司差不多高,但哪怕是披上了厚厚的皮草也很容易看出来,他的身材要单薄许多。不过,相较夏承司那种深邃眉眼和上位者的霸气姿态,森川这种亚洲式的清秀含蓄美更让人有亲切感。
裴诗殷勤地接过伞,引领着他往酒店里走:“组长,你和裕太一起来居然都不告诉我,我好去机场接你们啊。”
森川光是森川组的组长,森川组是日本黑道组织冢田组的一支。冢田组现任组长森川岛治也就是他们口中的老爷子,是森川光的亲外公。因为这一层关系,组里都叫森川光为森川少爷,只有裴诗会正儿八百地叫他组长。
“先进去吧。”森川光的话不多,但嘴角一直带着淡淡的笑。
走到酒店大堂,一群组员立刻簇拥过来带着森川上电梯。裴诗老实跟在后面跑腿,顺带偷偷发了一条短信给裴曲,告诉他组长来了,她待会儿下去找他。谁知,裴曲很快就回了一条:“没事,姐你慢慢陪森川少爷,我过会儿就来找你们。”
进入预订好的总统套房,森川光让大部分人都在客厅等候,让裕太搀着自己,带裴诗进入里面的卧房。裴诗终于忍不住问道:“原来你早就跟小曲串通好了……”话还没说完,她看见房内的贝森多芙卧式钢琴,就呆住了。
裕太指着钢琴,笑得没了眼睛:“森川少爷想给你个惊喜嘛,以后你随时可以带着小曲过来弹琴。”
他一边说着,一边为森川光脱下皮草大衣。裴诗立即小跑过去接过大衣,为他挂好:“你们打算一直住在宾馆?”
“当然不是了,森川少爷的别墅就在海边啊,但是太多年没人住了,我们才安排人去重新翻修了一下。你知道,刷了油漆不能立刻住进去,对他身体不好,所以只能暂时住这里了。”
裴诗点点头:“下一次有这种事提前安排我来做就好了,住这里实在不划算。”
裕太撇着嘴耸耸肩:“本来我们是打算提前,可是他上个月就订好机票了,措手不及啊。”
森川在钢琴前坐下来,修长的十指平稳熟练地找对了位置,并轻轻按下琴键。裴诗看着他,疑惑道:“有什么很要紧的事,要这么急着赶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