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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神(出书版)(59)

作者:天下霸唱

李老道告诉众人:“你们别动他了,事不宜迟,快按我说的排兵布阵!”之前李老道说过了,旁门左道有一件法宝纸棺材,将在五月二十五分龙会前后拜死刘横顺,如果警察所还在老火神庙,只要刘横顺不出去,尽可以躲过此劫,无奈几百年的老火神庙拆了,又赶上这么大的暴雨,想保住刘横顺的命,必须听他李老道的吩咐。

老油条等人真怕刘横顺有个闪失,万里还有个一呢,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就听李老道的也无妨。李老道打开那个大包袱,从中拿出两面令旗,红底金边,一边绣金龙、一边绣北斗,命张炽、李灿分持令旗;又取出一面杏黄幡,上写六个大字“值日上奏灵官”,让老油条抱在怀中。老油条不情愿,心说这叫什么事儿呢?一把年纪了我还得当回孝子,当着众人又不好意思多说。光这样还不够,李老道来到堂屋,在地上摆了七个饭碗,一个碗底下压一双筷子,又用大葫芦往碗里倒灯油,放了捻子点上,不知他这是什么油,霎时间腥臭扑鼻,呛得几个人直捂鼻子。

老油条问李老道:“道爷,您这是什么灯油?怎么一股子怪味儿?”

李老道说此乃黑狗油,堂屋中的七盏油灯,等同于刘横顺的三魂七魄,你们可看紧了,千万别让灯灭了,灭一盏灯丢一样,魂魄一散人就完了。说罢交给杜大彪一口宝剑,让他守住大门,屋外的响动不必理会,天塌下来也不要紧,待住了别动地方,万一有东西进来,甭管是什么,你抡宝剑就砍。然后让老油条和张炽、李灿三人各持旗幡,守在二道门前。等到一切布置妥当,李老道说他还得走,该做的全做了,再留下也没用,万事虽由人计较,到头还看命安排,接下来全凭刘横顺的造化了。

老油条连声道谢,屁颠屁颠儿地跟去相送。张炽、李灿知道老油条胆小怕事,出门送李老道是假,找机会开溜是真,追上去把他拽了回来。四个人关紧屋门,吃罢剩下的捞面,按照李老道的交代各归各位,坐在警察所中干等。转眼到了子时,只听雨声一阵紧似一阵,倾盆大雨下到地上冒出阵阵白烟,天上泛起白光。民间有谚“亮一亮下一丈”,天津卫可有年头没下过这么大的雨了。

不过等到四更天,仍不见异状。张炽、李灿、杜大彪仨人懈怠了,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但是吃饱了犯困,不知不觉打上了瞌睡。老油条憋了一泡尿,坐在屋中暗暗叫苦,李老道可说了“无论如何不能开门”,不开门如何出去放水?如若尿在屋里,万一让哥儿几个撞见,还要不要这张老脸了?可是人有三急,到了后半夜,老油条实在忍不住了,活人不能让尿憋死,再不出去非把尿泡憋炸了不可,又看其余三人都睡着了,他心存侥幸,觉得开一下门没什么,谁也不会发觉,就悄悄穿上雨披子,蹑手蹑脚来到门前,怎知刚一伸手开门,蓦地刮起一阵阴风,打着旋往屋里钻。

老油条一向胆小迷信,见阴风来者不善,立时吓了一跳,这口气提不住,裤裆一下子湿透了,再关门可来不及了,一道黑气霎时进了屋,贴着地皮走。张炽、李灿身上一冷,睁眼瞧见老油条将屋门打开了,两个人都吓了一跳,只见一阵黑风在屋中打转,刮得七盏油灯忽明忽灭,忙将杜大彪拎起来。杜大彪正做梦啃烧鸡,突然被人拽起来,迷迷瞪瞪地手持宝剑愣在当场。张炽伸手推了他一把,杜大彪才反应过来,抡宝剑一通乱劈胡砍,黑风化为乌有,一个让宝剑斩为两半的小纸人掉落于地,身上写了一个“风”字。咱们说得慢,事发却快,屋中的七盏油灯,已被黑风刮灭了六盏,还有一盏没让风刮灭,却让杜大彪一剑砍翻了,碗中黑狗油泼了一地,灯也灭了。

屋外大雨瓢泼,电闪雷鸣,四个人身上全是冷汗,谁也做声不得,这可要了刘横顺的命了!正是“人让人死天不肯,天让人死有何难”?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章张瞎子走阴差

1.

古往今来几千秋,

龙争虎斗不断头。

休说天数无根由,

人乱妖兴祸自成。

前文书正说到五月二十五分龙会,天降大雨,电闪雷鸣,李老道在火神庙警察所摆下的七盏油灯全灭了,老油条等人吓得够呛,手忙脚乱不知所措。按下外屋的四个巡警不提,咱再说里屋的刘横顺,一整天昏昏沉沉,喝罢了几杯闷酒,趴在桌上眼皮子越来越沉,说什么也睁不开,过了五更才起身,听外头雨声已住,天色可还没亮,来到外屋一看,火神庙警察所中一个值班的也没有。刘横顺走出门一看可不怪了,火神庙警察所还没通电,门前挂的是盏红灯笼,此时却变成了白灯笼,几条竹坯子,外面糊白纸,里面一点烛火,连烛光也是白的,张炽、李灿、杜大彪、老油条上哪儿去了?刘横顺提上白灯笼出去找,一路往前走,途中却没见到半个行人。按说往常这个时候,扫街的、送水的、倒脏土的已经出来了,磨豆浆、做豆腐脑的小贩也该点灯干活儿了,可是抬眼看去,大街小巷空无一人,各家各户黑灯瞎火,没有一处亮灯的,人都哪儿去了?还别说是人,路上连条狗也没有,瞧不见周围的屋舍,仅有脚下这一条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