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扫鼠岭(111)

作者:呼延云

说到这里,岳绍有些哽咽,郭小芬跟面条铺老板要来一壶白水,给岳绍面前的玻璃杯慢慢斟上。

岳绍喝了几口,心情平复了一点,继续讲道:“我们正在发愁怎么安置孩子们呢,谁知爱心慈善基金会早就帮我们‘考虑’好了,就由那个崔文涛和刚死了的邢启圣带队,到各个护育院‘挑人’带到福利院去——”

郭小芬有些吃惊:“挑什么人?”

“当然是挑他们‘用得上’的人,比如长得漂亮的小女孩,像董心兰,还有那些有可能随着长大而病况自愈或改善的,这可以作为他们将来向社会夸耀自己功绩时的‘人证’。像小武这样的,他们尤其重视,因为只要把病历什么的改一改,就成了他是在爱心医院治好的先心病,每年都可以拿出来现身说法,对外展览,以骗取更多的社会募捐。”

“原来是这样!”郭小芬恍然大悟,“我说为什么爱心医院每年都会把他们从A省带到这里呢……那么,剩下的孩子呢?”

“剩下的孩子他们就不管了,反正是我们的护育院不许办,他们的福利院也不收,而患儿的家长也多半不肯再把孩子领回家,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没有着落的孩子失踪或死去……”岳绍的神情一片黯然,“后来,我们也尝试过私下组织几个人,按照护育院的模式收养孩子,但是只要他们得到风声,就带着一群地痞流氓来打砸,把看上眼的孩子抢走,小李颖就是这么被他们掠走的——”

郭小芬皱起眉头:“岳老师,我不大懂,不过是一群患病的孩子,爱心慈善基金会何苦要来争抢,把其他的民办护育院搞垮了,到底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说来说去,这里面还是个利益问题。”

“利益?”郭小芬越发不明白了,“既然是公益慈善组织,能有什么利益问题?”

“在外人看来,公益慈善组织是个没有什么‘油水’的地方,其实大错特错。”岳绍用手指戳着长条桌的桌面,低声说,“从国家的层面讲,每年对公益慈善组织会有财政拨款,会对款项的流向进行严格的审计,但是国家需要救助的人很多,仅从孤儿和被遗弃的儿童来看,就是一个庞大的数字,国家拨款再多也只是杯水车薪。这种情况下,国家是支持公益慈善组织向社会募捐的,对于募捐数额比较大的企业和个人,也给予相关的减税政策——应该说我国绝大部分公益慈善组织都是奉公守法,扶危济困,全心全意投入公益慈善事业的,但也有极个别爱心慈善基金会这样的,想方设法钻国家政策的空子大捞特捞一笔。”

“怎么个捞法?”

“这么说吧,那些渴望获得减税政策的企业和富豪们,如果有很多公益慈善组织可以选择,那么他们当然是对比哪家在社会上的口碑好、救助的孩子多,就捐款给哪家——那么,假如一个省只有一家公益慈善组织呢?”

郭小芬恍然大悟!

岳绍继续说:“这样一来,本来捐款企业是甲方,一下子变成了乙方,因为对于公益慈善组织而言,你爱捐不捐,你要不捐有的是人捐,你要想获得减税政策,非捐给我不可——而且不给我个人好处,我就有拒收的权利!于是募捐的款项中存在着大量的返点和抽成——”

“这些返点和抽成的比例是多少?”

“照爱心慈善基金会定的‘规矩’,一般是3到5——”

“百分之三到百分之五?”郭小芬十分吃惊,“那岂不是企业捐款一个亿,他们就能捞到三百万到五百万?”

“不是百分之三到百分之五,而是百分之三十到百分之五十。”岳绍冷冷地说。

郭小芬半天合不上嘴巴。

“捐款一个亿,半数进了陶秉和邢启贤他们的个人腰包,当然这还不算完,在爱心慈善基金会的‘业务’中,还有相当一部分是洗钱。由于是社会募捐,对款项的流向,审计和监察都有一定难度,于是就有一些黑钱以募捐的名义从爱心慈善基金会手中洗过,陶秉和邢启贤他们当然要雁过拔毛,像翟庆之流,过去都是混黑社会的,现在专门帮爱心慈善基金会打理洗钱的业务……”岳绍道,“除此之外,爱心慈善基金会在赚钱方面还有校园贷和房地产这两项,但两年前校园贷逼死了一个女学生,那学生的老爸据说是警界的大官,所以校园贷被迫停了一阵子,最近又死灰复燃,而房地产现在他们可是照样在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