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牵引联盟没法保卫他们自己。”凯瑟琳正在说道,“这正是父亲一直在做的,暗中监视他们的城市还有炸掉他们的空中舰队。这就是为什么只能靠我们的原因了。”
“历史学家们呢?”贝维斯问。
凯瑟琳耸耸肩:“他们太害怕了不敢帮我们。不过我一个人能行,我知道自己行的。父亲邀请我参加市长大人的招待会。我会参加的。我会找到父亲然后告诉他我原谅他了,然后我们就会像一个快乐的小家庭一样去参加克罗姆的派对;但是当其他人全都在一边恭维克罗姆他有多么聪明一边啃烤香肠串的时候,我会偷偷溜走,找到美杜莎,然后把它砸烂。你觉得用一把锤子够了吗?我知道阿肯伽斯博士把管理员的杂物间钥匙放在哪里。那儿应该会有一把锤子的,或者一根撬棍,用撬棍会不会更好?”
她笑了起来,然后看到贝维斯面对着她癫狂尖利的笑声退缩了,一时间她生怕他会说出类似“冷静”或者“这不可能成功”的话来。她抚摸着他的脸,还有他羞红的耳朵,感受到了他喉咙边轻快的脉搏跳动,以及他咽口水时的肌肉收缩。
“一个炸弹。”他说。
“什么?”
“美杜莎一定十分庞大——它可能占据了大半个圣保罗大教堂。要是你真的想要砸烂它,你需要炸药。”他看上去既兴奋又害怕,“博物馆管理员使用的清洁用品含有氮,假如我把它和南卡罗博士的照片修补液混合起来,再做一个定时器……”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凯瑟琳震惊地问,因为她根本都还没想到炸弹那么远。
“基础化学。”贝维斯耸耸肩说,“我上过这门课,在学习实验室里。”
“这就是他们整天思考的东西,你们这类人?”她轻声说,“制造炸弹,炸掉东西?”
“不,不!”他回答道,“但科学就是像这样的。你可以用它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凯特,要是你真的想要这么干,我会给你做个能放在书包里的炸弹。假如你能接近美杜莎,就把炸弹放在计算机大脑边上,设置好定时器,然后就逃走,半小时之后……”
房间外,梅利凡特的耳朵紧紧压在木板门上,像一只苍白的蛞蝓。
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就好像市长大人的急切之心已经感染了城市的基础结构。引擎室里的活塞跃动得就像他的心脏一样急切,轮子和履带飞奔得就像他的思绪一样迅捷,向着盾墙冲刺,向着伦敦壮丽故事的新篇章冲刺。
整个下午,瓦伦丁搜遍公园寻找凯瑟琳的下落,他突然间出现在朋友们家的落地窗外,把正在吃晚饭的朋友们吓了一跳,像一个穿着血迹斑斑衣服的幽灵,浑身湿淋淋的,询问道:“我的女儿在这儿吗?你们见过她吗?”现在他在克莱奥公馆的客厅里大步走来走去,靴子里的水不断流到沾满了泥的地毯上,他想要通过走动来驱散公园里的刺骨湿寒,驱散他心里的恐惧。
终于他听见砾石车道上传来脚步声,然后脚步声到了门厅,接着皮尤西冲了进来,样子就和他的主人一样湿透、一样凄惨:“我跟踪到了她,老大!她在博物馆里。最近在那儿待了很多时间,是前台的老科里伯说的……”
“带我到那里去!”瓦伦丁大喊道。
“你确定吗,老大?”皮尤西盯着自己的脚,而不是自己主人焦虑狂躁,泪流纵横的脸,“我想如果你让她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可能会更好。她在博物馆是安全的,不是吗?而且我认为她需要这么个机会来好好考虑一下事情,等她自个儿想通了就会回来的。”
瓦伦丁沉重地跌坐到椅子里,而那个老飞行员则默不作声地在房间里四处走动,把灯都点了起来。屋外,白昼渐渐隐没。“我已经擦过了您的剑,也把您最好的袍子放在了更衣室里。”皮尤西轻声说道,“市长大人的招待会,先生,还记得吗?可不能错过。”
瓦伦丁点点头,凝视着他的双手,和他修长的手指:“这么多年来,为什么我一直照着他的计划做,皮尤西?为什么我把美杜莎给了他?”
“我没法确切说清楚,先生……”
他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朝更衣室走去。他希望他有凯特的那种敏锐,能够轻易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他希望他有勇气去反抗克罗姆,就像她想要他做的那样,可是要那样做已经太迟了,太迟了,太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