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道菜要用不同的叉子,吃东西的时候还不能说话!”艾姆斯冷笑道。
汤姆开始往后退去。但令他惊讶的是,赫丝塔很快就站到了他和海盗们的中间。“这不是汤姆的错!”她说。
“你对我们也没啥用。”芒戈咆哮道,“你们没一个有用的。我们是海盗,不需要礼貌课,也不需要瘸腿的疤脸女来阻挡我们。”他举起了枪,玛格丝也跟着举枪,就连艾姆斯也拔出了他的小左轮枪。
然后,黑暗之中的一个声音说:“他们是我的。”
21 在工程馆里
伦敦正在往一片高原上攀爬,这片被各种城镇肆虐过的土地上已经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积雪。在它后方远处——但根本不够远——装甲城市拜罗伊特辚辚前进,它不再只是地平线上略具威胁的模糊影子,而已经是一座由条条履带与层层城市堆叠而起的黑暗庞然大物。在它的工厂和引擎喷出的烟雾上方,华丽的顶层甲板上镶着的金边清晰可见。伦敦的人们挤到城市后方的观景平台上,一声不吭地望着两座城市之间的距离慢慢缩短。那天下午,市长大人发表宣言,告诉大家没有必要惊惶失措,工程师公会将把伦敦城安全地带离这场危机——但是在城市的下面几层,早已出现了暴乱和抢劫,一队队的伦敦塔卫兵已经被派驻下去,在肠子里维持秩序。
“老克罗姆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那天晚上,一个在魁科广场升降车站值班的人咕哝道,“我从没想过自己会说这话,不过我还是得说他是个傻瓜。把可怜的老伦敦像这样朝着东面带,日复一日地旅行,一个星期又一个星期,就是为了被某座城市圈一口吞掉。我真希望瓦伦丁在这儿就好了。他会知道该怎么做……”
“安静,博特。”他的同伴嘘了一声,“又来了一些他们的人。”
两人朝着朝旋转栅门大步走来的两个工程师弯腰行礼。这是一个年轻人和一个少女,同样都戴着绿色的有机玻璃护目镜,穿着白色橡胶外衣和兜帽。少女朝他们晃了晃一张黄金通行证。等她和同伴走上了停靠在站台上的升降车,博特转头对他的朋友悄悄说道:“在工程馆的这事,一定是件大事。他们像一大群白蛆一样从深肠的巢穴里蜂拥而出。想想看,在这种时候召开公会大会!”
在升降车厢里,凯瑟琳坐在贝维斯·珀德身边,身上穿着他借给她的外套,早就已经感觉又热又不自在。她瞧了他一眼,然后对着窗户查看窗上映出的自己的模样,以确保他俩相互在对方额头上仔细画出的红色轮形徽记没有被抹花。她觉得他们俩戴着这种兜帽和护目镜的样子真是可笑,不过贝维斯向她保证说最近一段日子里很多工程师都这么穿戴。车厢里除了他们之外的另一个乘客是一个胖胖的领航员,在升降车摇摇摆摆前往顶层的路上,他也没怎么正眼瞧过他们。
凯瑟琳花了整整一天,不眠不休地等待贝维斯带着乔装打扮的用具前来。为了消磨时间,她在父亲的每一本书的索引里查找赫丝塔·肖这个名字,但哪儿也找不到。《伦敦博物馆完整目录》里有一条简短的引述,提到了某个叫作潘多拉·肖的,不过它只是说她是一个野外的拾荒者,为历史学家公会提供了几件小化石和古代科技物品,并且提到了她的逝世日期,是在七年之前。在那之后,她试着查找美杜莎,但仅仅发现它是古代传说中的某种怪物。她可不认为马格努斯·克罗姆和他的工程师们会相信有怪兽存在。
当她和贝维斯大步穿过顶层,前往工程馆大门的时候,没有人多看他们一眼。已经有数十名工程师在匆忙地拾阶而上。凯瑟琳混进他们之中,握着她的黄金通行证,同时紧紧靠在学徒珀德的身边,她害怕会在这一大群一模一样的白外套之中认丢他。这么做不会成功的!她不断想着。可是门口站岗的公会成员根本没费心看她的通行证。她最后望了一眼圣保罗大教堂圆顶后逐渐隐没的落日,走进了门里。
里面比她想象中更大,也更明亮,在整幢建筑中央的巨大竖井中,数百只氩气灯照亮了四周,仿佛是飘浮在太空中的一颗颗行星。她四下里寻找楼梯,但贝维斯拉了拉她的手臂,说:“我们坐单轨车上去。看……”
工程师们爬进一个个小小的单轨车厢里。凯瑟琳和贝维斯排队等待,一边听着他们的相互低声交谈和外套相互摩擦的刺耳窸窣声。贝维斯的双眼在他的护目镜片后面惊恐地睁着。凯瑟琳本来还期待着他们俩能够单独分到一辆单轨车,这样他们一路上就能交谈,可是越来越多的工程师不断到来,结果最终她只能在一辆拥挤的车厢里,坐在远离他的另一头,挤在一群来自磁悬浮研究部的人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