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出来。
20岁的时候,总觉得20岁已经算是个成熟的大人了。
对比10来岁,20岁的人已经能够区别善恶,因此绝对不蠢,但仍没有多少防备心。虽然什么都
没有,却总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任何时候都是轻松自由的,带着一股谁也管不了我的骄傲。
然而,那只是一种年少无知罢了,无论经验还是学习都远远不够,唯有幻想出来的强大。
20岁,还是个孩子啊。独自一人就会心中没底,没有朋友和恋人就会不安,也没有独自活下去
的坚强,还是个孩子。
“谢谢,凛子,我会好好珍惜的。”
“孤零零一个人的话会很寂寞的。”
我以双手接过两只玩偶。
其实也没有那么寂寞啦——当与两只豆柴的眼睛相对时,某种不可思议的感觉从思绪中掠过。
凛子离开病房。我在又一次恢复寂静的房间中与两只玩偶面对面。
茶色豆柴的眼珠在电灯的照耀下,看上去有些湿漉漉的。明明是塑料的无机物纽扣做成的,但
将它放在黑色豆柴身边时,那对眼睛仿佛发出了清澈的光芒,这又是怎么回事?
“很……高兴吗?”
我喃喃自语般地询问。当然不可能得到回答。
“会寂寞吗?”
面对不会说话的玩偶,我清楚自己的脸正因屈辱感而变得扭曲。好不甘心。还是个孩子啊,不
知为何有了一种被自己所看轻的对方射中靶心的感觉。
凛子还一无所知。
她还没考虑过余生10年的生活方式,带着无敌又轻松的自由感活着。明明是同样的病症,她却
能够出院,能吃到美味的食物,虽然无法工作,却能过上最基本的生活。如同曾经的我那般,仍然
有大把的时间。
如此想着,我忽然惊觉到自己是在嫉妒。
手掌中的玩偶已被捏到歪曲变形,就在我想也不想地准备将玩偶扔掉的当口,护士说着“高林
小姐,该换点滴了”走了进来,我慌忙熄灭了点燃的冲动之火。
我缓缓摊开手掌,将两只玩偶并排放在桌面上,随即躺倒。
嫉妒。我竟然还有心情去嫉妒。
然而,对凛子的这份嫉妒心简直让我羞愧至极。那孩子将来必定要遭受非常非常多的苦楚,无
论她选择何种生活方式,我们的终点都是一样的。如同先前的礼子那般,我也是如此,凛子在10年
之后也将到达同一个终点。
等到那个时候,那种“孤零零的一个人好寂寞”的廉价软弱也该消失了吧。
(无论哪种生活方式都很好……)
内心狠狠地如此叫喊,却没听到回应。无论到何时都不会有回应。因为我必将死去,这是唯一
的定数。正因如此,我始终不愿面对死亡的恐惧。如果认真面对这些,我必定惧怕到一步都迈不出
去。“生”之艰辛将由“死”来拯救,若不这样去想,我就无法做到向死而生。
这没有错。
我没有错。
在那之后不知有没有睡着,当我醒来的时候,周围再度陷入寂静。
听不见医生护士嘈杂的声音,也听不到其他患者的动静,感受不到前来探病的家人的气息。唯
独这间病房像被时间彻底抛弃那般,沉浸在深深的沉默之中。
该不会是已经死了吧——我如此想,然而动了动手指,仍旧能够抓到硬邦邦的床单。
试着侧耳倾听,捕捉不到任何人的声音。我独自一人——内心如此低喃过后,我被一遍又一遍
地击溃,感到久违的痛彻心扉。难以言喻的痛苦在胸中扩散,没过多久,胸口便因泪水而胀满,眼
泪从眼眶流出,顺着鼻子往下淌,渗进枕头。
有声音从沉默的内心深处晃悠悠地浮了上来,不知在说着什么。如同相机对焦似的,一旦瞄准
就能听出那是个在呼唤我的男人的声音。不要苏醒过来——我一边祈祷,一边僵硬着身体等待声音
传到耳边。
不久之后,响起了和人呼唤我的声音:“茉莉同学。”
沉没在记忆最深处的声音,唯有在我哭泣的时候才会浮出。一开始我努力将其遗忘,但只要听
到这个声音泪水就会止住,因而便放弃了硬要自己遗忘的念头。
呼喊着“茉莉同学”的声音,给内心带来了慰藉。
我总是静静地聆听那个声音。然而今天,我做不到了。
那声音决堤一般地闯入回忆中来,用钥匙将牢牢锁在最深处的盒子打开了。与和人一起度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