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单间,茉莉在洗手台的镜子上照了照自己,涂上鲜艳的口红,再度调整了一下呼吸。
三人继续围绕居酒屋和近况等话题又聊了一阵,随后便离开了酒吧。走在依旧炎热的街头,三
人一边说着诸如“明天会不会还很热”之类的话题,一边走着,最后在电车的站台处分别。
茉莉始终在笑。笑容是她最好的防御——为了不被他人讨厌,也为了不让他人知晓真实的自
己。
在家附近的站点下了车,茉莉并没有直接踏上回家的路。她必须把逐渐涌上来的怒火先消化掉
才行——在不冲着别人乱撒气的前提下。
走进站台前商业街街角的居酒屋,茉莉毫不犹豫地点了杯啤酒。许久未喝过的啤酒进入口中,
虽有讨厌的苦味,但爽冽的感觉更胜一筹,将她干渴的喉咙滋润得十分舒适。
在这里,无论别人怎样看待自己都无所谓,在这个时间段中,所有的席位上都是醉汉,谁都不
会注意到茉莉。
为了不给承受最多肺部负担的心脏增加更多的负担,她的饮食一直受到严格限制。无论在家还
是外出吃饭,茉莉表面上显得若无其事,实则一直在严格自律。然而今天,她毫不顾忌地将喜欢的
食物点了一通,每种都吃了个遍。好久都没吃得这么尽兴了。“喜欢吃什么就尽情吃”,茉莉一边
自嘲着只能想起这一种解压方式,一边用满桌的菜将自己的面颊塞得鼓鼓的。
将炸豆腐送入口中的瞬间,又苦又酸的东西争先恐后地从喉咙深处涌了上来。
茉莉穿过一张张嘈杂的桌子,一冲进洗手间,就把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心脏撕裂般地疯狂
跳动,茉莉陷入不省人事的状态。一切都糟透了,泪水、鼻涕和污物一齐流出来,茉莉呜咽着抱紧
了马桶。
该吐的全都吐尽了,茉莉还是没办法立刻站起来,只能保持着抱马桶的姿态,瘫软地垂着头。
才买的新裙子碰到了厕所的地面,一只凉鞋脱离了脚尖,惨兮兮地躺在地上。
抬头看去,卫生间的灯光朦朦胧胧的。豆大的热泪啪嗒啪嗒地从脸上滚落。好不容易找到一个
可以哭泣的场所,竟然是居酒屋的卫生间,简直太悲惨了。
茉莉用手背擦了擦恶心的嘴角,开始放声哭泣。孩童般的号啕大哭声回荡在狭窄的卫生间内。
她恨透了那双让她双腿累坏了的高跟凉鞋,索性把另一只也丢了出去。
被悲惨境况压垮了的女子,比呕吐物还要污秽。
翌日,茉莉将头发稍作修剪,轻巧地梳理好。她走进大型布料专卖店,想要什么颜色的布料就
尽情买下。随即,她又前往大型画材专卖店,买了笔尖和网点纸,剩下的钱则买了一对银耳环。耳
环在耳边轻轻摇摆,和变得轻薄了的头发很是相衬。
回到家中,茉莉在无人的起居室尽情地摊开布料,默不作声地照着月野给的Cosplay服的纸样开
始裁剪布料。光是做完这些,一天就结束了,昨天的惨状似乎已被完全抹除了。
被欺负的第二日就要充分地放纵自己。想要什么就买什么,做一些能让自己集中精神的事。布
料剪裁完成后,看着成型的服装,茉莉不禁心潮澎湃。兴奋的心情能够让被击溃的心得以再生。茉
莉将成型的衣服搭在肩上,揽镜自照,心满意足地笑了。我不会恋爱的,对此也一点都不期待。这
不是连续剧,绝对不能忘记必须走上真正人生道路的觉悟。
我不惧怕死亡。因为无论过程中发生些什么,我都注定会死去。
我会死去。
这是一开始就决定好了的事实,所以,安心吧。
七
25岁,余命10年中间点的冬季。
周围匆忙地发生着变化。圣诞节过去,新年到来,在情人节即将到来的时分,身边的人如同产
生联动效应一般地纷纷开始结婚。
该来的时刻终将到来,茉莉感慨道。这条路最让人感到恐惧,却躲避不开。从此刻起,结婚
“竞赛”拉开序幕。在这场竞赛中捷足先登、拿下一等奖的美弥乐得看戏,她的笑容只能用“从
容”来形容。
结婚、怀孕,诸如此类的关键词在身边散乱成一团。在学生时代,茉莉对于和他人交往还算擅
长,正因如此,砸向她的“结婚炸弹”的数量绝不在少数。熟人们纷纷发来邮件,寄来请柬,不断
轰炸,希望茉莉能来见证自己的幸福。茉莉把高中时代的朋友寄来的请柬丢到地板上,自己也瘫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