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快上床。”蕾切尔说。
他遵命上了床。
十七
事后他们享受了一次奢华待遇:里克叫酒店送了咖啡进客房。他在一把黑绿相间、镶着金叶子的安乐椅中坐了很久,啜着咖啡,思考接下去几个小时的行动。蕾切尔在浴室里冲热水澡,哼歌声,溅水声,摩擦声,声声入耳。
“你跟我成交时,可真是占了大便宜。”她一边关水一边叫道。她出现在浴室门口,仍然一丝不挂,浑身通红,头发用一根橡皮筋扎起来,还在滴水。“我们仿生人控制不了自己的生理冲动。你可能知道这一点。在我看来,你趁机占了我的便宜。”然而她看上去并没有真的生气,反而乐滋滋的,跟他认识的所有女孩一样,像个真人。“我们真的今晚就要去追踪那三个仿生人吗?”
“对。”他说。我需要消灭两个,你需要消灭一个。就像蕾切尔说的,已经成交了。
蕾切尔拿一条巨大的浴巾裹住身子,说:“刚才的事,喜欢吗?”
“喜欢。”
“你还会再跟仿生人上床吗?”
“只要是个女孩。只要像你。”
蕾切尔说:“你知道像我这样的人形机器的寿命有多长吗?我已经存在了两年。你算算我还有多久可活?”
他犹豫一下,说:“大约还有两年。”
“他们一直解决不了这个问题。我是说细胞更替。永久或半永久的自动更新。唉,只能这样了。”她开始使劲擦干自己,脸上再无表情。
“我很遗憾。”里克说。
“见鬼,”蕾切尔说,“我很遗憾我说到这个。总之,这样的话,真人就不能跟仿生人私奔,去过什么幸福生活了。”
“你们枢纽6型也一样吗?”
“取决于新陈代谢,而不是脑单元。”她快步走出浴室,套上内裤,开始着装。
他也迅速穿好衣服。然后两人没怎么再说话,一起上到楼顶停车场。他的飞车先前是由一个彬彬有礼、身着白衣的真人服务员帮忙停好的。
飞往旧金山郊区的路上,蕾切尔说:“夜色真好。”
“我的山羊可能已经睡着了。”他说,“也许山羊是夜间动物。有些动物永远不用睡觉。绵羊就不睡觉,至少我没看到它们睡过。任何时候你一看它们,它们就会立即跟你对视,等着你喂它们。”
“你妻子是什么样的?”
他没有回答。
“你会——”
“如果你不是仿生人,”里克打断她,“如果我可以合法娶你,我会。”
蕾切尔说:“或者我们可以非法同居,只是我没有生命。”
“法律上,你没有生命。但其实你有,生物学意义上的生命。你不是由半导体线路搭起来的,跟那些假动物不一样。你是一个有机的实体。”只是两年后,他想,你会磨损殆尽,失去生命。因为我们一直解决不了细胞更替的问题,像你指出的那样。所以,不管怎样都无所谓。
这是我最后的日子,他想,作为赏金猎人。解决贝蒂夫妇之后,不会再有了。尤其是在今晚这事之后。
“你看起来很忧伤。”蕾切尔说。
他伸出手去碰了一下她的脸颊。
“你以后再也不能追捕仿生人了,”她平静地说,“所以请不要那么忧伤。”
他瞪着她。
“跟我睡过以后,”蕾切尔说,“没有赏金猎人能够继续工作。除了一个,非常愤世嫉俗的一个。菲尔·雷施。不过他本来就是疯子,独一无二的那种,跟所有人都不一样。”
“我明白了。”里克说。他麻木了,彻头彻尾,全部身心都麻木了。
“但跑这一趟,”蕾切尔说,“也不完全是浪费,因为你会见到一个精彩的高尚人物。”
“罗伊·贝蒂,”他说,“你认识它们每一个?”
“它们还在世的时候,我认识它们每一个。现在我还认识三个。今天早上,在你拿到戴夫的名单开始按图索骥之前,我们试图阻止你。在波洛科夫找到你之前,我又试了一次。然后我只好静静等待机会了。”
“直到我再也受不了,”他说,“只好给你回电话。”
“鲁芭·勒夫特跟我很亲近。我们当了两年的密友。你觉得她怎么样?喜欢她吗?”
“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