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衍心知她是误会了,他低着头慢条斯理地揉着她纤细的手腕,明明是十足温柔的举动,她却紧张得连指尖都绷得紧紧的,仿佛是落在虎口的兔子,害怕被他一口吃掉。
刘衍哭笑不得,声音又软了三分:“我是说,你不用怕我。”
“啊?”慕灼华惊了一下,迟钝地动了动嘴唇,支支吾吾道,“王爷是好人,下官不、不怕……”
“好人?”刘衍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轻笑出声,摇了摇头自嘲道,“北凉人都说我喋血残忍,陈国人说我擅权专制,唯有你,说我是好人。”
“那不过是立场不同。”慕灼华为他辩解开脱,“王爷忠君爱国,那不过都是敌人与小人的诋毁。”
刘衍凝视着慕灼华澄澈的双眼,露出一丝温煦的笑意:“那你刚才为何怕得发抖?”
慕灼华呼吸一窒,眼神闪烁游移,不敢看刘衍。
“下官不是怕,是敬畏……”
刘衍见她诚惶诚恐还要哄自己开心,不禁又是心软又是想笑,握着她温软的小手舍不得松开。
“你说得对,旁人谤讥,只是因为立场不同,所以评论一个人,也不能以好坏来形容。”刘衍轻轻捏了下她看似纤瘦却有几分软肉的掌心,悠悠说道,“我不是一个好人,只是对你一个人好。”
慕灼华小手一抖,白净的脸蛋顿时蹭地一下,烧了起来。
这这这这……大庭广众皇城根下,他就这样肆无忌惮抓着人家的手轻薄——果然不是个好人!
慕灼华眼眶都湿了,刚才被慕荣气到了,被刘衍吓到了,这会儿惊魂未定呢,又被撩到了,她向来口齿伶俐,却也有说不出话来的时刻。别人对她虚情假意,她自然也可以毫无心理障碍地口蜜腹剑,但别人若是真心以对,她……左胸口空落落的,她又哪里有什么真心还他?
慕灼华抿着唇,眼角湿湿的,脸上表情如天边的虹霓一般变幻莫测,尽数落在刘衍眼中。她心虚地瞟了一眼刘衍身后,结结巴巴道:“王爷……光、光天化日,大庭广众,您这样抓着下官的手,不太……合适吧……一、一会儿有人来了……”
刘衍含笑道:“我只是见你受了伤,好心为你按两下,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她手腕上被慕荣抓住了半圈的红印,刘衍却将她整只手都握在了掌心,她身为大夫,自然什么样的手法叫按摩,什么样的手法叫轻薄。刘衍这手法,就是假公济私的轻薄!
慕灼华眼圈都红了,哀怨地瞥了他一眼,一副敢怒不敢言的可怜模样。
却不知道自己这副委屈的模样落在有心人的眼里,是怎样的勾人。明明穿着一身庄严的官袍,却露出一副受了欺辱的可怜样,让人更想拨开她端庄正经的外壳,看她露出娇俏动人的真面目。
刘衍觉得自己错了,他并非只对她一个人好,他也想对她坏一点。
可惜这实在不是一个好时间,好地点,他压下了心头邪恶的欲念,执起她的手在手背上印下一个吻。
“方才他打你,你为何不躲?”温热的唇贴着她手腕上的红印,轻轻问道。
被他这样光天化日堵在巷子里轻薄,慕灼华觉得自己腿都软了,连回答的声音都绵软无力:“他……他是父亲,父打子事小,子不敬反抗,便是大事了。”
其实她只是没想到,记忆中的父亲风流潇洒,从未遇到过什么难事,也从未见过他皱一下眉头,今日他发了这么大的火,是慕灼华始料未及的,他竟敢对她动手,也是她想象不到的,恐怕他多日来受挫不少,那些达官贵人他得罪不起,便把怒气都发泄在女儿身上了。
在他看来,父权在上,她飞黄腾达,也改变不了是他女儿的事实,打骂自己的女儿,在慕荣看来根本算不上事。
然而刘衍闻言皱了下眉头,沉声道:“你受辱,在我这儿,才是大事。”
慕灼华一怔,抬起头看向刘衍,本该澄澈的杏眼雾蒙蒙的,像是林间迷失了方向的小鹿,看得刘衍整颗心都软了,他低低叹了一声,将她整个人圈进了怀里,娇娇小小的,刚好填满了他的胸怀。他微低下头便闻到她颈间带着一丝甜味的馨香,端庄自持又能说会道的慕大人此刻在他怀里一言不发,柔顺乖巧,像只被驯服了的小猫。
他轻轻亲了下她的鬓角,柔声道:“灼华,你并不是没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