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头的美军步兵在坦克掩护下冲向爆破点,准备拆除炸药。
千里:“拦截步兵!拦截步兵!”
于是七连射击美军步兵,潘兴坦克射击七连。
一〇四
听着桥头方向密集的枪声和十几秒间隔一发的炮声,梅生和谈子为在废墟和残骸里翻找,打开一个箱子,没有,打开一个箱子,不是。
梅生:“炸药,炸药,他们干吗预备这么些炸药?”
谈子为:“过河炸桥,阻止我军。”
旁边有辆美军的车,他试了一下还能发动,把成箱的炸药往车上搬。梅生愣了一下,帮他搬。
梅生:“还会开车?你肯定不是副连长。”
谈子为:“真不重要。”
梅生不再说话,与其说无力,不如说没有对话的心情。
谈子为:“你讨厌我是对的。”
梅生:“没有的事。我们不熟。”
谈子为:“不怎么熟的生死之交。别搬了,多了。”
他不再搬运炸药了,开始往装了半车的炸药里装设和炸药一起找到的电雷管。
梅生不知道是什么,关于爆炸的事他也插不上手,看着,谈子为的沉稳让他郁闷。
梅生:“不是讨厌,是害怕。你跟他说祖国说打仗说理想,我就知道,他再没退路了。你戳着他的心在说。他离开家,他打仗,是为了回家。”
谈子为:“我们都是。”
梅生:“我们都是。”心里的郁压让他嚷嚷起来:“第七穿插连!第七穿插连五分之一都不剩了!你愿意跟你的船一起沉掉,可我们不是,我们只想带着打烂了的船回家!每一个!每一条!”
谈子为:“好了。”他上车,热车。
梅生:“……什么好了?什么好了?!”
谈子为:“我跟你一样痛,心里很痛,这么好的部队应该回家,打过这种仗的人必须回家。”
梅生瞪了他一会,神色缓和,他所要真不多,理解而已:“算了。我就是个不称职的指导员,有时牢骚……”
谈子为:“心痛出生入死的战友叫不称职?只是不能光是牢骚,不能止于牢骚,得做点什么。”
梅生有点觉得不对:“……你要做什么?”
谈子为:“我要把炸药送上去。毕竟这是唯一能摧毁坦克的东西了。剩下的你来。”
梅生狐疑,因为谈子为明明可以一车载走所有的炸药,但谈子为驱车而去了,梅生狐疑着搬运剩下的炸药。
一〇五
美军留下的工事真不是用来扛九十毫米高速坦克炮的,钢筋水泥的桥头堡和沙袋土工的堆砌都是毫无区别,一炮穿透,在爆轰中坍塌,七连躲避,伤亡和还击,换作对现代武器多一些了解的部队可能早已崩了。
谈子为驱车而来:“让开!让开!”
差点撞上七连,千里恼火大骂:“这是什么?能撞死坦克的吉普车吗?”
决心已定,行为在即,谈子为有点狂态:“我欠你们的。我给了你们解释,可我欠你们回家的路。”
他和千里很多相同之处,以至千里迅速明白了他要干啥:“截住他!”
来不及了,谈子为加速,把没搞清楚状况的七连甩在身后,反应最快的余从戎甚至被他拖倒了:“勇敢的家伙,应该也是活着的家伙!骄傲地战斗,也要骄傲地回家!”
他飞驰,眼前是桥头,桥头那辆火力畅通无碍的潘兴坦克正在发蒙,因为它看到了七连的拦截,搞不清这是否是友军。当吉普接近到几十米,确定驾驶员是一个中国人时,他开火,炮弹贴着吉普车飞掠而过,机枪弹射穿了引擎和座舱,谈子为瞬间身中数弹,但他仅仅凭着惯性,也够把剩下的事完成了。
谈子为:“让中国的儿孙说到今天,能跷起两只大拇指!”
他摁下了擎在手上的引爆器,然后和上百公斤军用炸药一起撞上了潘兴坦克,爆炸的威力摧毁了坦克,数十米外正企图拆卸炸药的美军步兵被冲击波及,坠下祠鼐桥时像是翻飞的破风筝。
千里呆呆看着那团足有几十米高的烟云,其后潘兴坦克的殉爆也是惊人的动静,但实在相形见绌。
他长长吁了口气:“第七穿插连,冲击。”
应该呐喊,但他提不起呐喊的劲头。
一〇六
这场爆炸给美军带来的震撼远超过七连,所以当七连踩着沙沙作响的冰雪向桥中段挺进时,桥那边全无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