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局突然把巧克力一丢,忽地站起身,罕见地发了火,点名喝道,陆行知!败的不是你,是她们。人死了,一眨眼就没人关心了,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这时候,能帮她们的只有警察!要是你陆行知都破不了这个案,南都市就没别人了!人手不够,我去给你要,想请谁回来,请去!你敢撂挑子,我天天上你家捶门!陆行知笑了笑,说,谢谢,就想听你给我打打气。说完便转身出去了。霍局被闪了一下,喘呼呼地坐下了。
陆行知走进专案组,老朱马上递上资料。江边遇害女孩的身份证复印件、户籍登记、指纹档案等都查到了。老朱说,对上指纹了,被害人叫薛红,本地人,是江阴南路柔柔美发店员工。陆行知倒有些意外,说,这么快?老朱说,对,那个美发店被抄过,有案底。陆行知明白了柔柔美发店是个什么性质的店。
他和老朱去了法医科找老吕,虽然草莓娃娃已经让他坚信是同一个凶手所为,还是想知道确定的答案。工作台上放着薛红的遗体,被白布覆盖着,老吕向陆行知和老朱说明了检验结果。他先展示了颈部勒痕——机械性窒息致死,与前几案作案手法一致;又向他们展示了薛红身上的伤,说,死者头部、面部、躯干四肢有多处皮下出血,软组织挫伤,肋骨三处骨折,造成了肺出血。这么说吧,死前她被激烈殴打过,好像跟她有深仇大恨似的。老朱提出疑问说,这不像以往的犯罪手法啊,之前哪个被害人也没让打成这个样子,确定是同一个人干的吗?
老吕没正面回答,而是拿出一张分析单接着说,草莓玩具验过了,上面除了死者的,还有一个人的DNA。老朱问,谁的?老吕拿起一个物证袋,看着陆行知说,她的。物证袋里面是几根头发,袋子上马克笔写着“陆安宁”。薛红被发现的当天,陆行知就去了一趟杨漫那儿,从女儿的梳子上采集了几根完整的头发,拿给了老吕。
现在可以确定了,这个草莓娃娃,就是陆安宁三岁时的心爱之物,没想到十三年后她的DNA仍在。杜梅被杀的那天晚上,凶手把它拿走了。
陆行知和老朱回到专案组办公室,老朱一眼看见一个身形有些胖的人正跟霍局聊着天,立刻叫,我的天!那人笑眯眯地回过头来,是老杜。老杜也老了,好像更胖了。老朱上去给了老杜一个拥抱,说,不在美国给你闺女看娃,跑回来干什么?老杜说,你说呢,你遮遮掩掩地告诉我案子的事儿,不就是巴望着我能回来?老朱不否认这个意图,说,哎呀,看你老的,美国的饭不养人啊。
陆行知和老杜握了握手,问,身体怎么样?老杜伸出大巴掌,噼噼啪啪在自己身上拍了一个遍,说,没毛病,就是闲得慌。怎么样,能回咱们队里吗?陆行知说,回来就是回了。老杜说,什么时候上岗?陆行知说,这就上班吧,走访去。
陆行知他们即刻出发。老朱好像比老杜还高兴,兴兴头头地说,哎呀,这两天队里损兵折将,刚伤了一个小伙子,就来了个老大叔!哎对了,老卫也回来了,两个老大叔,Old Uncle。老杜说,别说英语,我现在听见英语就反胃。
他们兵分两路,老杜和老朱去了薛红家走访。陆行知叫上了卫峥嵘,去江阴南路的柔柔美发店,询问薛红的小姐妹齐莎莎。
江阴南路是条小路,周围都是老居民区,路边都是各种小店铺。卫峥嵘和陆行知开着出租车,沿街寻找着柔柔美发店,边找边讨论着这次的被害人薛红。卫峥嵘说,这样下狠手殴打被害人确实不寻常,和他的惯用手法有出入。陆行知却说,有变数是好事,说明他不冷静了。卫峥嵘觉得不大对劲,说,为什么呢?通常凶手对与自己有深仇大恨的人才有这么大的怒气吧,现在他应该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陆行知思考着,说,也有可能是因为年纪大了,体力下降,没控制好被害人,遭到了反抗,把他激怒了?卫峥嵘说,那也没有留下DNA。陆行知说,也许他留下了,所以才把人丢到江边,想利用流水洗去痕迹。
说话间,陆行知看到了柔柔美发店,粉色打底的招牌还在,但是门口的两个螺旋灯筒却关着。透过窗口的大玻璃看进去,里面也不亮,不像还在开张的样子。他们在路边停下车,进了柔柔美发店,发现里面也不是美发店的样子。理发椅和洗头台还在,但空地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纸箱、蛇皮袋。一个头发染成红棕色的年轻女孩正拆着纸箱,店里乱糟糟的。
卫峥嵘退出去又看了一眼门头的招牌,是柔柔美发店没错。陆行知问这个女孩,这儿还理发吗?女孩抬头看了他们一眼,说,不干了。陆行知说,你认识薛红吗?女孩停下手说,认识啊,我也正找她呢!我都快累死了,她他妈跑哪儿凉快去了!看来这女孩应该就是齐莎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