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带动了她的情绪,她轻快地舞动起来。书库里无人,二十五岁的女图书馆员莫兰独自跳着孤独的舞蹈。
白天,莫兰坐在借书柜台后,借书还书,整理书籍。她喜欢穿深色开衫,头发系成低垂的马尾,看上去非常安静、内向,像在日光中时刻注意着收束身体的小动物。
一本书和借书卡被放在了柜台上。莫兰看了一眼,是《豺狼的日子》。她打量了一眼借书的人,拿过书和借书卡,然后又看了对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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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8年元旦后,春节前,老陆在陆行知家住了十来天。陆行知天天早出晚归,收养陆安宁的事情一直没有再提。
这天晚上,陆行知回到家,看到客厅里亮着一盏台灯,他爸正坐在沙发上出神。陆行知小声叫,爸,还没睡?他爸手里拿着一幅画,凌乱的黑色蜡笔线条几乎画满了整页纸,纸的中央,黑色线条包围着一个红色的圆形,红圆上还有个绿色的帽子。老陆说,是宁宁画的,这画的是什么?陆行知知道画的是什么,不敢细说,只说是个玩具。老陆说,你没跟我说清楚,那天晚上,宁宁也在吗?陆行知一愣,听懂了他爸问的是哪天,慢慢点了点头。老陆心疼地深吸了一口气,说,不该呀,这么小,怎么能经历这个呢,宁宁这么乖的孩子……陆行知安慰说,我们可以慢慢疏导。
老陆不语,伸手在苍老的眼角抹了抹。陆行知说,爸,睡吧。老陆示意陆行知坐下,说,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啊。老陆顿了顿,整理了想说的话,又慢慢讲,我在想你妈,跟她聊天儿。我问她,要是养了儿子这么多年,他不是咱们亲生的,你难受吗?你妈说啊,我是他妈,不是亲生就不是咱们儿子了?还是你自己想想吧,男的总比女的在乎这个。你妈聪明,说得真对。陆行知等着他爸往下说。老陆又说,多少事儿上,女人都比男人有胸怀。我也想明白了……老陆望着儿子,目光豁达通透,说,宁宁就是我孙女,没什么难受的。陆行知觉得心里好像有什么化了,要从眼睛里流出来。
第二天一早,窗外还有些黑,陆行知轻手轻脚走进厨房。蒸锅里压着备好的小菜主食,灶台上小火熬着小米粥,他爸起得比他还早。陆行知打窗子看了一眼,老头儿正在楼下遛腿。搁米面的架子上还放着那本地摊文学杂志。陆行知拿起来,看见正打开的页面的文章标题是“神秘的十二生肖杀手”。他笑笑,读了几行,注意力突然被吸引,接着读了下去,居然越读越精神,一直读到文章末尾,愣了一阵儿,转身快步回了卧室。
杨漫还在床上睡着。陆行知推了推她,杨漫迷迷糊糊醒了。陆行知说,哎,你帮我查点资料行吗?杨漫点点头。陆行知说,要是英文的,你得帮我翻成中文。杨漫这才清醒了,问什么资料啊?陆行知拿着杂志,看着文章最后一行,写着“根据美国黄道十二宫杀手事件改编”。
老陆要走的前一天是个周六,他特意炒了几个菜,请卫峥嵘来家里喝酒,陆行知作陪。杨漫和宁宁不在家,特意出门玩去了,给几个老爷们腾地方,以免他们喝得不痛快。
三人围着桌子坐定。卫峥嵘拿起一瓶本地高度白酒给老爷子倒上,说,先喝我的,没你的闷倒驴有劲。老陆说,我喝不出好赖,到嘴里都一个味儿。老陆把一瓶闷倒驴给了卫峥嵘,说,明天我就回去了,行知不喝,剩一瓶你带走。卫峥嵘问,怎么不多住几天,怕碍小两口的事?老陆说,是也不是,该回去了。行知这孩子,你多带带他。卫峥嵘歉意地笑笑,说,我脾气暴,小陆没少挨怼。老陆说,怼就怼,出人才。
两人一口酒一口菜,一人一盅,喝得飞快。陆行知没喝,拿着几页打印纸翻着给卫峥嵘看,说,师傅,你看看,我觉得咱们可以借鉴借鉴。纸上是美国十二宫杀手案的资料,还有杨漫严谨的翻译。陆行知又说,这是美国六七十年代的案子,到今天还是悬案……卫峥嵘打断他说,当着你爸,说什么案子!老陆说,不碍事,都是警察嘛。
卫峥嵘闷了一口酒。陆行知顺杆儿爬,说,案件发生了多起,美国警方排查了很长时间,推断了凶手的年龄、性格、职业、教育水平、家庭状况……卫峥嵘又打断了他,说,不是我不爱听,美国的案子,咱们借鉴不着。美国地广人稀,邻里之间能隔上几里地,这家开枪,那家都听不见,凶手的犯罪条件多便利。咱们这儿,你家放个屁,邻居都能听见音儿,街坊里出现一个陌生人,早被大爷大妈盯上了,大环境就诞生不了美国那种杀手。所以说,美国总结的那一套,咱们这儿根本不适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