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陆行知,白晓芙飞快地把手收了回去,把药倒回瓶子里,说,小陆你好。卫峥嵘咳嗽了一声。陆行知好像觉察到了屋子里的气氛,一时也有些尴尬,赶紧交代此行目的,想看看杜梅案的物证里有没有一个玩具。白晓芙在架子上一排纸箱中找了找,说,玩具都在这儿,已经验过了,没有什么发现。陆行知在箱子里翻找,有小动物玩具、拨浪鼓、万花筒,都是从杜梅家拿的,其中没有草莓娃娃。
卫峥嵘没好气地问,找什么玩具?陆行知说,宁宁好像有一个草莓样子的娃娃,可能是她案发那天晚上带着的,不知道在哪儿。卫峥嵘和陆行知对视一眼,两人都想到,如果有这个玩具,很可能是凶手把它拿走了。
关于收养陆安宁的事情,杨漫父母决定,还是要郑重其事地开个会,谈一谈。会议召集人是鲁副局长,杨局长也列席了,双双驾临了陆行知和杨漫的筒子楼寒舍。四个人都进了卧室,门开了条缝,让宁宁在客厅里看动画片。
会议中,对于杨漫的执迷不悟,陆行知的消极抵抗,杨局长表情严肃,鲁副局长则已经有点儿气急败坏了。鲁副局长说,我问过了,收养手续现在还在办理当中,上次根本就是骗我!这个事儿,不行!说完她再次催促杨局长发言表态。杨局长发言说,这个事儿,要慎重。漫漫,你从小就任性、冲动,怪我们把你宠坏了。可收养一个孩子不是买个随身听,也不是养只猫,是一辈子的事儿,不能一冲动就做决定。杨漫说,我们很慎重,也做好一辈子的准备了,是吧陆行知?陆行知“嗯”了一声,不敢说话,就做杨漫的应声虫。
杨局长转向陆行知说,小陆,你不要事事听杨漫的,也要有你自己的想法和意见嘛。你们才成人多少年,走上社会多少年?自己还是孩子,了解做父母的责任吗?能成为合格的父母吗?陆行知支支吾吾。鲁副局长说,老杨,你说话能不能痛快点儿,又不是开思想动员会,还打算一二三四五吗?行还是不行,你下命令,他们敢不听!杨漫嘲笑她妈说,我看你这当父母的就不太合格,还想搞一言堂啊。她妈指着她额头骂道,你就是昏头了,让西方的小资产阶级自由化思想毒害了!你这是在中国,要顾及中国国情!收养孩子,是整个家庭的事儿,涉及现在和将来!不说别的,要是孩子她爸将来回来找她怎么办?杨漫说,她没爸。她妈说,怎么没有?那个犯法坐牢的不是?怎么能跟这种人扯上关系?杨漫瞪了一眼陆行知。陆行知赶忙跟丈母娘解释说,也不一定就是那个人。
好,不管是不是,杨漫她妈敛了敛火力,语重心长地说,你们想过没有,将来你们也会有自己的孩子,血缘关系在这儿,谁亲谁不亲?她会怎么想,心理会不会不平衡?杨漫干脆地顶撞道,谁说我们一定要有自己的孩子?我们没有传宗传代的使命感。有个孩子,爱她一辈子,就行了,干吗非得是自己生的?她妈气得说不出话。陆行知听了,突然有些踌躇、不确定了,他没做过这个思想准备。杨局长看出来了,便跟杨漫讲,你这么想,是不负责任!你是别人的妻子,怎么能说这种话?就算小陆不敢反抗你,小陆还有父亲,你们问过他的意见吗?陆行知看看杨漫,一时不知该摇头还是点头。
突然大家都安静了,宁宁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卧室门前,怯怯地望着他们。宁宁看着杨漫说,妈妈,你也不要我了吗?妈妈这个称呼,如轰雷掣电。杨漫愣了一下,泪夺目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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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近黄昏,16岁的陆安宁倚着自行车,在职业培训中心的大门口路边等着,辨认着每一个走来的人。
终于,她看见了那个男孩,迎上去打了个招呼。男孩站住脚,认出了陆安宁,说,是你呀,今天杨老师没课吧。陆安宁说,我是找你呢。男孩说,有事儿吗?陆安宁说,你学计算机的,有笔记本电脑吗?男孩扶了扶背包,里头就有。陆安宁说,借我上上网行吗?男孩说,你怎么不去网吧?陆安宁说,去了,跑了好几个呢。听说这段时间管得严,必须查身份证,学生不让上。男孩“噢”了一声。陆安宁撇撇嘴说,就是我爸他们搞的了,草木皆兵的。男孩问她,你爸是干什么的?陆安宁说,警察。男孩笑了,说,那我借你用电脑,不是跟你爸对着干?陆安宁想了想,拧着脸说,对呀,跟我爸对着干怎么了?他跟杨老师离婚了,你难道听他的?男孩被陆安宁的逻辑搞得有点儿晕,说,行吧,就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