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黯夜之光(27)

作者:娄霄鹏

陆行知不明所以,转身跟上他问,看样子现场没有能确定死者身份的东西,要马上走访吗?卫峥嵘说,走访个屁,老百姓都快炸了。你去自行车厂,我去电扇厂,去喷漆车间问,她眉梢有个痣。陆行知不解。卫峥嵘说,她头发有油漆味儿。

陆行知去了自行车厂。工人们刚刚上班,停好了本厂出产的自行车,提着饭盒走向各自的车间。

陆行知找到了喷漆车间,向一名中年大姐询问,这儿有没有一个眉梢有痣的女工。大姐指着自己眉梢说,这儿有痣?不会是杜梅吧?她昨晚上加班儿。大姐慌里慌张地领着陆行知走到职工照片栏,指着一张照片说,是不是她?陆行知看去,照片上的女孩笑得很甜,正是死者。陆行知点点头。大姐“哎呀”了一声说,她怎么!话未说完,大姐的泪就下来了,又接着说,她孩子可怎么办!她就一个人……陆行知大吃一惊。

杜梅有个女儿,不到三岁,白天被托管在老城东街道托儿所。托儿所就在她家到自行车厂的路上,一出平房区就到。托儿所是一个不大的院子,里面有栋两层灰砖楼,院子里放了个破滑梯。托儿所虽破,但给附近上班的双职工家庭提供了方便。陆行知赶到托儿所,询问看护员。看护员记得很清楚,杜梅的女儿是昨晚上10点多钟被接走的,孩子都睡着了。这周围有几个工厂,上夜班的人也不少,托儿所有人值夜班。陆行知问她,孩子多大了,男孩女孩?看护员说,女孩,快三岁了,叫宁宁,可懂事了,从来不闹。

陆行知问了杜梅家地址,给卫峥嵘发了个传呼,一刻不耽误地往那儿赶。杜梅家是胡同里一间平房,陆行知骑车赶到,撂下车去拍门。房门关着,陆行知推了推,老式弹簧锁是碰上的。他敲了几下,又趴在门上听,但没有孩子的哭声。

陆行知正考虑怎么把门弄开,卫峥嵘急火火地赶到,问,有人吗?陆行知说,门锁了,没听见孩子哭。卫峥嵘说,让开!说完飞起一脚,把门踹开了。两人冲进屋内,只见小家收拾得整整齐齐,床上铺盖都叠着,有几个廉价玩具。两人把所有的角落都找了一遍,没有孩子。

家里没有,发现杜梅的现场也没有孩子,陆行知只觉后背一阵阵发凉。没有别的办法,他们只能从现场开始找,一间房一间房地找,一条巷一条巷地蹚。所有警察都出动了,以现场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撒网,地毯式搜索。卫峥嵘似乎前所未有地愤怒,所有遇到的上锁的房门,都是一脚踹开,边找边骂,王八蛋!毙了你!

巷子里大部分都是空房,一眼就能看见有人没人。陆行知冲进一间平房,一条野狗蹿了出去,嘴上血糊糊的。陆行知吓了一跳,赶紧去看野狗刚刚丢下的东西,还好只是一堆鸡骨头。

房子挨间找过去,直找到了两条巷子之外,陆行知看见一间平房里有个被丢弃的大衣柜。搜查了这么久,头一次看见一件这么大的家具,陆行知小心翼翼地走去,打开柜门,看见一个小小的身体像个婴儿般瑟缩着。陆行知胆战心惊,轻轻试探孩子的鼻息。他小心抱起小女孩,只见她双眼紧闭,脸色发青。陆行知脱下外衣包住孩子,小声叫她,宁宁……宁宁……小女孩似乎哼了一声。陆行知连忙抱着她就往医院跑。

霍大队和卫峥嵘都去了医院,站在病房外,看着医生围着病床上的小女孩忙活。霍大队问,这孩子是被她妈藏在那儿的,还是……陆行知说,她没穿鞋,脚底都是泥。这孩子估计是深更半夜独自走了两条巷子,找着那个大衣柜,钻了进去。他仿佛能感受到小女孩的绝望。卫峥嵘听不下去,一拳砸在墙上,转身就走。

回到队里,卫峥嵘跟霍大队要办公室,给专案组用。队里没有合适的空房,卫峥嵘便要借用大会议室,就这个房间最宽敞,折腾得开,困极了还能在墙角支上行军床眯一会儿。霍大队不想借,卫峥嵘说,先给我两周,破不了案我就搬出来!卫峥嵘也不听他回答,撤身出来,却迎面碰上陆行知和姚乐。杜梅被杀时,姚乐在警队关着,嫌疑自然被排除了。陆行知正跟姚乐交代,先不要离开本市,需要时还会找他。姚乐连连点头,突然看见了卫峥嵘,本能地畏缩一下。卫峥嵘也不看他,绷着脸擦肩而过。姚乐挺委屈,小声跟陆行知说,他……是不是该给我道个歉?

6

专案组警察们吃盒饭,一个比一个吃得快。

陆行知一边吃,一边看着墙上的案情图。一边是旧案,一边是新案。2010年的新案这边,姚铄的照片旁边标记着“排除”。正看着,他的手机忽然响了,是个陌生号码。陆行知接了,是姚铄,他在电话里说,陆队你好,有个情况,我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