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知思索片刻,问姚铄,最近有没有注意到什么人跟踪你和王楠楠?或者有没有哪个你13年前认识的人突然出现?姚铄不明白陆行知的意思。陆行知解释说,柳梦和王楠楠都跟你有关系,这一系列案件很有可能是有计划的预谋。姚铄问,是跟我有仇吗?陆行知说,犯人不一定是冲你,更可能是冲我们,只是拿你开刀,想再现当年的情形,挑衅我们警察。
姚铄沉默着,端茶喝了一口,说,没有,我没发现什么人。要是没别的……话语间有些逐客的意思。陆行知不等他说完,打了个岔,问道,对了,你怎么不搞摇滚了?姚铄笑笑,说,早不搞了,摇滚需要愤怒,21世纪歌舞升平,谁还愤怒呢,所以“姚乐”变成“姚铄”了。陆行知说,其实你以前写的歌挺好,比如那个写给柳梦的《追梦者》。姚铄一呆,说,你还记得?我都忘了……陆行知看着墙上的宣传海报——上面有公司的名称“追梦传媒”,说,姚乐虽然变成了姚铄,但我相信有些东西没变。陆行知在姚铄名片后面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说,你要想起什么,请跟我联系。
他们起身告辞时,姚铄语气幽幽地对陆行知说,你也变了,变得更像警察了。他又对卫峥嵘说,谢谢你的道歉。
陆行知和卫峥嵘离开了金钟古城。上了车,卫峥嵘说,姚铄虽然没有作案时间,但你说会不会是他找人做的?为了除掉王楠楠这个麻烦?陆行知思考着,提到一个疑点,那柳梦的头发呢?是他珍藏了13年的纪念?两人相互看看,又同时摇了摇头。
车驶离了停车场,离开了古城。姚铄提着吉他走上了城墙,对着夕阳轻轻弹唱。脱了水袖长裙的姑娘,铅华换了轻浮的妆,台上跳着喧嚣的舞蹈,我却知道你的忧伤……
5
姚铄对陆行知和卫峥嵘的不同态度,是有原因的。
当年在审讯室里,朱刑警先审姚乐,陆行知坐在一边观摩,拿着小本记录。朱刑警故意叫他,姚乐(lè)!知道为什么抓你吗?姚乐脸上还青着,看起来挺生气,不吭声。朱刑警一拍桌子,喝道,姚乐(lè)!别装哑巴,好好想想,为什么进来的?姚乐嘴巴抿得更紧了。这时老杜推门进来了,手里端着一杯冒热气的牛奶,放到姚乐面前说,姚乐(yuè),饿了吧,刚冲的奶粉,放了蜂蜜呢,趁热喝。老杜一脸忠厚大叔相,任谁都会对他放松警惕。姚乐看着牛奶,舔舔嘴唇,慢慢伸出手,端起来一饮而尽,还呛得直咳嗽。老杜说,这是真饿了,别急,我已经让人买吃的去了,夹肉烧饼,香着呢。姚乐听着咽了口唾沫。老杜又满脸同情地说,你这几天上哪儿去了?饭都吃不上。姚乐动了动嘴,没说话。老杜推心置腹地问他,害怕了吧?往外跑,跑到哪儿不也担惊受怕?朱刑警打破了老杜建立起来的温情气氛,插嘴说,跑也没用,到处都是天罗地网!老杜虚拦了朱刑警一下,让他少安毋躁。姚乐倒有些诧异,耸着肩膀说,害怕?我怕什么?老杜大手放到姚乐肩膀上,说,人总会犯错误,咱们都是男人,犯了错误不怕,要敢承担嘛。说说吧,说完了吃烧饼……姚乐急了,嚷道,不就一辆破自行车嘛!说不定本来就是被丢掉的,我不过捡了个垃圾,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吗?你们警察闲得吗?老杜和朱刑警有点儿纳闷,怎么这小子以为他是因为偷车进来的。
突然砰的一声,卫峥嵘踹门进来了,他右手揪住姚乐的脖领子提溜起来,左手扬着两张火车票说,我骟了你的蛋!你19号凌晨为什么连夜出逃?朱刑警和老杜赶紧把卫峥嵘和姚乐分开。老杜接过火车票看看,说,去北京了?还是没经验啊,首都的治安,苍蝇都藏不住,这不还得回来?卫峥嵘指着姚乐的鼻子吼道,别有侥幸心理!你18号晚上怎么作的案,怎么杀的人,你不说,我们也查得出来!姚乐的脸色变了,像被人从梦中惊醒,然后告知他地球刚毁灭了。他声音都哑了,声调高亢地说,杀人?你们他妈说什么呢!我怎么会杀人?朱刑警阴阳怪气地提醒他杀人动机——生气嘛,你不是说她是婊子吗?姚乐愣住了,渐渐反应过来,柳梦?柳梦死了?
陆行知凝神观察着姚乐的神色。姚乐像是自言自语,说,不可能,她不是傍上那个香港人了吗?他突然发疯似的跳起来,发出一声咒骂,骂完便要往外冲,好像要去帮柳梦报仇。卫峥嵘一脚把他踹回去了,骂道,再给我装!这一脚力道颇大,姚乐差点把桌子撞翻了。他靠着墙,身子慢慢滑落到地上,抱着脑袋,侧躺着缩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