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君,好疼。”
我本能地甩手,亮君一下子就失去了平衡。
“啊——”
吐出一个音节的工夫,亮君便擦着我的肩膀摔了下去。身后传来一声钝响,我回过头,只见他倒在楼梯间的平台上。
“……亮君?”
我冲过去,战战兢兢地碰触他的肩膀。他闭着眼,一动不动,脑后缓缓涌出红色的液体。我颤抖着,用手机拨通急救电话。
救护车的警报声引出了邻居们。急救队员将亮君抬到担架上,叫我不要碰他、不要摇晃他的身体。我跟着他们一起上了救护车。
救护车开往医院的路上,亮君醒了。急救队员问他叫什么,他小声报上自己的姓名。意识还清醒,太好了。
“亮君,你感觉怎么样?”
我一凑上去,亮君便绷紧了脸,似乎想抬起手。急救队员请他安静,告诉他医院马上就要到了,他却执拗地抬手指着我:
“是这个人,把我推下去的。”
我生平第一次进了审讯室。
亮君在医院救治的时候,警官找到了在手术室外等候的我。可能是院方报的警。警官问我是不是推了亮君,我只能回答是。我被问了许多问题。警方比电视剧里演的要有耐心,但还是让人不安到喘不过气来。
阿文也曾遭遇过这些,我想。但那时的他更加年轻,罪行更重,遭遇的审问一定也更有压迫感。我一面任由警官审问事情经过,一面想着梨花。询问时间,得知已经过了中午。
“请问,能否让我给家里打个电话?孩子发烧了。”
“你有小孩吗?”
“不是我的孩子。”
说话间,又有其他警官进来,递给坐在我对面的那位年长的警官一份资料。年长的警官读着资料,拧起眉头来。
“家内女士,不久之前,您的邻居也曾因您和中濑先生的纠纷报过警,对吗?”
“啊,对,是的。”
对啊,刚才应该先告诉警方这一点的。
“当时,您是被中濑先生打了。”
“是的。我下班回来,他在我公寓门口等着。”
“唔——既然之前有过纠葛,那这次可以当作正当防卫吧。”
主动伤害对方的嫌疑似乎已被警方排除,我松了口气。
“但紧接着又有一位女性告知警方,你在跟踪一位她熟悉的男性。这和今天的事有什么关系吗?”
“没有,那位男性否认了这个说法。”
“嗯,资料上的确是这么写的。”
既然写了,为什么还要问?我心里涌上一丝不悦。
“方便告诉我那位男性的名字吗?”
“欸?他和这次的事又没有关系……”
“我们也是以防万一。不好意思,这是我们工作的一部分。”
我从警官沉稳的语气中,感受到一股压力。也许是因为之前一直配合调查的我忽然缄默不言,警官询问的眼神似乎更加锐利了。
“……南文先生。”
“哦,南、文。”
警官的语气有些微妙,一字一顿地说着,将目光落在手中的资料上。
“和佐伯文的名字相同呢。”
我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您就是十五年前‘家内更纱诱拐案’的受害者本人吧?”
我望着对方直直地投过来的目光,明白他从接到资料的那一刻起就已对情况了解得一清二楚了。尽管他对我依然彬彬有礼,却让我再一次意识到这里是警察局。我并没做什么恶事,只要坦然应对就行了——我告诉自己。
“请先让我给孩子打个电话,她在发烧。”
“好的。请便。”
我掏出手机,拨通阿文的号码。阿文立刻接了电话。
“喂,梨花怎么样了?”
“还在发低烧,不过精神挺好的。刚才吃了桃子和金砖蛋糕。”
“太好了。总是麻烦你,非常感谢。”
说完这些我便挂断了。通话时,警官对我的审视让我很难受。
“孩子叫梨花,那就是个女孩子喽?”
“是。”
“几岁了?”
“八岁。”
“有人在帮忙照顾她吧。”
“对,是我的朋友。”
“这位朋友的名字是?”
我在桌下捏紧了拳头。
“我为什么非要告诉你这个呢?亮君的事,我是正当防卫吧?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把我当成犯人一样对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