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要求有两个:能立刻入住,租金尽可能便宜。对方向我展示资料,我选了几套准备去看的房子,负责人开车带我过去。
我现在和亮君住的是两室一厅,客厅相当宽敞,这次看的几套房子都无法和它相提并论,只能说是对得起它们的价格——采光不好,设施老旧,房间也狭小。但这就是我一个人租得起的房子。回店面的路上,车子拐进阿文住的那间公寓所在的路上。
“那间公寓——”我不禁喃喃自语。
“嗯?”手握方向盘的负责人询问我的意思。
“那栋白得像豆腐似的公寓,看上去不错嘛。”
“那栋比较新,外观又简约,很受年轻人的欢迎呢。”
“租金很贵吧?”
“相对要贵一些。”
负责人报出一个价格,比我的预算稍高。回到店里,我们讨论究竟要租哪一间房子,阿文住的公寓却一直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
“刚才那栋白色的公寓,有空房间吗?”
“请稍等。”负责人用电脑开始搜索。她明知我只是询价,不会真的入住,还是耐心地回答我的问题。
“只有三层有一间空房。上个月刚好有人搬走。”
阿文的房间在三层的最右侧。
“三层的哪个房间?”
“302。从里面数的第二间,也就是这个。”
看到户型时,我惊讶地叫出了声。一套敞亮的一室一厅,很像我曾与阿文住过两个多月的那间屋子。“我想看看。”我脱口而出。
“房租比您的预算超出很多哦。”
“我知道,但请带我去看看。”
她又开车带我过去,将车停在紧挨着公寓后面的停车场。
我们坐电梯上到三层,她带我看的那套房间就在阿文的隔壁。推开房门,我被请进起居室,熟悉的感觉立刻将我包围。开放式厨房的墙上一尘不染,吧台将厨房与生活区隔开,寝室的氛围感、浴室的颜色都和阿文曾经住的那套房间很像。
“房间装修很重视清洁感,收纳功能也很强。”
“我就要这间了。”
“欸?”负责人转身看向我,“还是不要太冲动比较好吧。很多客人会因为装修看上一间屋子,但还是回去仔细想一想再决定为好。我不建议您抬高租金标准。”
“没关系。就要这间。”
负责人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看我如此果决,只回答了一句“好的”。
回到店里,听店家讲完合同后,我在文件上签了字。之后只要等担保公司的审查通过,便可以入住。回去的路上,我在摇晃的电车里一点点找回冷静。
干了件蠢事——
我确实想过要和阿文住在同一条街上,但没想到会直接住到他的隔壁。这要是让谷女士知道了,说不定真会报警,预算也很吃紧,最关键的是我会被阿文迷住。理性告诉我不能这样,心里却笃定得很。不知怎的,我想起安西那句话:
“他们身上有个开关,只要碰到那里,就停不下来。”
只要开关按下去,一切就完了。我发现,我身上也有这个开关。一走进那间屋子,我身上的某个地方就发出一声脆响,接着我想:啊,这就是我的房间。安西说,这是一种病。谷女士说,我是跟踪狂。这两个人的话在耳边交织,我想起小时候的自己。
——有一天,我也会变成糟糕的人吗?
小时候的我听到同公寓的阿姨们背地里说妈妈“不接地气”,去问图书馆的姐姐那是什么意思,她的回答是“太我行我素的、糟糕的人”。当时,我似乎怀疑过:糟糕的爸爸和妈妈生出的我,是否有一天也会变成糟糕的人。
如此说来,阿文也曾说我是个懒洋洋的、笨笨的、自由的、任性的小孩。十五年后,真相来了。和阿文重逢后,我渐渐退化成了小孩。
几天的时间平稳地过去了。对于向我施暴和向犯罪网站投稿的事情,亮君只字不提,倒是开始帮忙做家务了。自打我们同居到现在,这还是头一遭。我也刻意不去惊扰他。暴风雨来临之前,我要尽可能地保存体力。
三天后,担保公司的审查通过,安西给搬家公司打了电话。很快,便有人联系我:
“喂——我们听佳菜说您这里需要搬家——听说您急着搬——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呢——?”
这男人说话的语气很平,每句话的结尾刻意拉长,我不禁有点心慌,觉得他靠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