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知道,真的有‘近朱者赤’这回事。”
“哦,小时候朋友的父母也说过类似的话,说更纱家很奇怪,不让自己家的孩子和我玩。于是我们就不再是朋友了。”
“真巧,我妈以前也经常这样说我的朋友。”
“让人烦恼的巧合。”
我做了个鬼脸。阿文口中的我以前的样子,和我被唤醒的记忆完全吻合。我生性游手好闲,还有股傻乎乎的奔放,是个会让朋友的父母皱眉头的小孩。我原本很认真地想知道自己真实的样子,现在又一下子卸了力气。
“阿文,你戴眼镜是为了好看?”
“嗯。”
“摘下来。”
“干吗?”
“别管那么多,摘下来。”
我好像找回了孩提时代自由而慵懒的性格。阿文一脸无奈地摘下眼镜。没错,以前我说要做什么的时候,他经常是这个表情。
“前面的头发撩起来。”
“干吗?”
“别管那么多,撩起来。”
“真是任性啊。”
阿文将刘海分到两边。他的手指又细又长。我熟悉的那张脸出现在眼前。
“阿文……真是一点没变,实在是很惊人呢。”
同等程度的怀念和惊讶涌上心头。
“我没有变化?”
“嗯。完全没变,还是那么年轻。”
他露出没精打采的笑容。男人都不喜欢被人说长得太嫩。
“阿文和我相反,内心的变化可是不小。”
“是吗?”
“变得能爱上成年女人了。”
恋童癖和九岁的女孩——这曾将我们牵缠在一起的条件,如今阿文和我都已不再符合。同时,我们之间又有了产生新关系的可能。
“现在的话,就算我和阿文谈恋爱,也没有人能说什么了吧。”
阿文明显露出了嫌恶的表情。
“放心,我只是讨论这种可能,本身并不想和阿文恋爱。”
他放松下来,这个人真是好懂。不过以前我就不是阿文的菜,这一点到现在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变化。想到这里,我就有种异样的感觉。
“而且,我唯独不想和阿文睡觉。”
他一下子呆住了,一个理性的人能有这样的反应,很是难得。
我自己也很吃惊。我平时总会反复思量再开口,有时想来想去干脆就什么也不说,相对而言后一种情况更多些,旁人都觉得我是个寡言的人。可到了阿文面前,我的舌头和嘴仿佛都失去了防备。我为这样的自己而感到吃惊。
“拜托,说话前能不能稍微过一下脑子?”
“对不起,平时我不是这样的。”
是因为不过半天工夫,喜怒哀乐等各种情绪悉数达到了情绪的最高点吗?还是因为镇痛剂起了作用?大脑轻飘飘的,仿佛彻底坏掉了。我脱掉凉鞋,光脚上了座面宽敞的沙发,抱起双腿。
“还是一样没规矩呢。”
“什么叫‘还是’啊。”
两个人都笑了。阿文也脱了鞋,把一只脚放上沙发,下巴放在竖起来的膝盖上。他看着我,就像我们懒洋洋地度过的那两个多月一样。
“可以接着刚才的话往下聊吗?”
阿文的脸上明明写着不行,我却想聊下去。挨了打的脸热辣辣地肿着,望着面前的阿文,愤怒和安心在我心中占据了同等的分量。
“只要有了恋爱关系,某种程度来说,多多少少都要做那种事吧。”
阿文的眉头皱得更紧,却还是沉默地听我诉说。
“我,不喜欢,那个。”
语句一字一顿,像粘在喉咙口的盐粒般滚落。
在恋人的触碰下,身体和心仍旧冰冷、僵硬。每次思考这其中的原因,得出的答案都会将我的心击碎,不知不觉间,我放弃了思考。
“这样的我,觉得自己是一个残次品。”
我一直觉得,心中冰冷而坚硬的部分也许意味着我无法和任何人结合。我的一部分坏掉了,再怎么努力也无法修补。我只好接受这无可挽回的事实,却无法摆脱被排除于人事之外的悲伤。这是我第一次向人说起这种矛盾与孤独。
阿文定定地看着我。
“对不起。突然和你说这些,让你很困扰吧。”
“不,我能理解。”
分明是我主动倾诉的,得到对方肯定的时候,我竟感到一丝愠怒。
“你真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