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们,在我结束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说。前总统托马斯?杰斐逊曾经说过,‘一切人生来平等’,北方佬和华盛顿行政首脑的贤内助最喜欢拿这句话来攻击我们。在今年,也就是一九三五年,产生了一种倾向,有些人断章取义地采用这句话,去适用各种不同的情况。我能想到的最可笑的例子,是那些管公立教育的人,他们让愚笨懒惰的学生和勤奋聪明的学生一道升学——因为‘一切人生来平等’,教育者们会这样严肃地告诉你,于是落后的孩子就要承受自卑的痛苦和折磨。我们知道,人并不像某些人强迫我们相信的那样生来平等——有些人比别人聪明,有些人生来就比别人占优势,有些男人比别的男人挣钱多,有些女士的蛋糕比别的女士做得好——有些人天生就比大多数人有才华。
“可是,在这个国家里,有一种方式能够让一切人生来平等——有一种人类社会机构可以让乞丐平等于洛克菲勒,让蠢人平等于爱因斯坦,让无知的人平等于任何大学的校长。这种机构,先生们,就是法庭。它可以是美国联邦最高法庭,可以是最基层的地方治安法庭,也可以是你们现在服务的贵法庭。就像任何社会机构一样,我们的法庭也有它的缺陷,但在这个国家中,我们的法庭是最伟大的平等主义者。在我们的法庭中,一切人都是生来平等的。
“我不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会绝对相信我们法庭和陪审制度的完善与公正——那对我来说不是理想,而是活生生的工作现实。先生们,法庭不会比坐在我面前的你们陪审团的每一位成员更完美。法庭只能和它的陪审团一样健全,而陪审团只能和它的每一位成员一样健全。我对你们这些先生充满信心,我相信你们会公正、理性地重新审查所得到的证据,做出一个裁决,放这位被告人回家。以上帝的名义,尽你们的神圣职责吧。”
阿蒂克斯的声音低下去了,他离开陪审团走回来时又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清。他好像更多地是在对自己说,而不是对着法庭。我捅了一下杰姆。“他说什么?”
“以上帝的名义,相信他吧。’我想他说的是这句话。”迪儿忽然越过我拉了拉杰姆:“看那儿!”
我们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心也沉了下来。卡波妮正沿着中间过道走进来,径直朝阿蒂克斯走去。
第二十一章
卡波妮羞怯地停在围栏外,等着泰勒法官注意到她。她戴了条干净的围裙,手里拿着一只信封。
泰勒法官看见她说:“这不是卡波妮吗?”
“是的,先生。”她说,“我能把这封信送给芬奇先生吗?它和——和这个案子没有一点关系。”
泰勒法官点点头,阿蒂克斯从卡波妮手里接过信封。他打开来,读完之后说:“法官,我……这是我妹妹写的。她说我的两个孩子失踪了,从中午就没再出现……我……你能不能……”
“阿蒂克斯,我知道他们在哪儿。”安德伍德先生大声说,“他们就在楼上的黑人看台里——从下午一点十八分整开始,一直在那里。”
我们父亲扭头望了望上面。“杰姆,给我下来。”他喊道。之后他对法官说了些什么,我们没听见。我们跨过赛克斯牧师,穿过人群向楼梯走去。
阿蒂克斯和卡波妮在楼下等着我们。卡波妮看上去很气恼,阿蒂克斯却显得很疲惫。
杰姆兴奋得直蹦。“我们赢了,是不是?”
“我不知道。”阿蒂克斯冷淡地说,“你们一下午都在这里?快跟卡杀死一只反舌乌波妮回家吃晚饭——然后待在家里。”
“啊,阿蒂克斯,再让我们回来吧。”杰姆恳求说,“让我们来听判决吧,求求你!”
“陪审团很可能出去后马上就回来,不知道……”我们能看出阿蒂克斯缓和了些。“好吧,既然你们都听见了,剩下的再听听也无妨。这样好了,你们吃完晚饭可以回来——要慢慢吃啊。去吧,你们不会错过任何重要事情的——如果到时陪审团还没回来,你们可以和大家一起等着。不过,我估计等你们回来就结束了。”
“你认为他们会那么快释放他?”杰姆问。
阿蒂克斯张开嘴想回答,可最后又闭上走了。
我祈祷让赛克斯牧师给我们留着座位,但一想到人们在陪审团离去后也会蜂拥而出,我便停止了祈祷。今天晚上,除非这些人也带了晚饭,他们将会把杂货店、咖啡店和酒店都挤得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