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谁?”我问。
“怪人拉德利。你当时光顾着看火,他给你披上毯子都不知道。”
杰姆举着毯子向我偷偷走过来:“他像这样溜出房子——转个身子——偷偷走过来,然后就这样!”
我胃里一阵翻腾,几乎要吐出来。
阿蒂克斯严肃地说:“杰姆,不要让这件事再激发你去冒什么险了。”
杰姆皱了皱眉头,“我不会对他怎样的,”可是我看见他眼中闪烁着想去冒险的光芒,但马上就消失了。“斯库特,你只要想一想,”他说,“如果你一回头,就能看见他了。”
卡波妮在中午叫醒了我们。阿蒂克斯已经吩咐过,我们那天不必去学校,因为没睡好觉我们也学不好。卡波妮叫我们去试着清理一下前院。
莫迪小姐的草帽冻在一层薄冰里,像个琥珀中的苍蝇。她的灌木剪埋在土里了,我们不得不把它挖出来。我们在莫迪小姐的后院里找到了她,她正对着她那些烧得焦黑且又冻僵了的杜鹃花发着杲。
“莫迪小姐,我们把你的东西带来了。”杰姆说,“我们真为你难过。”
莫迪小姐回过头来,露出了我们熟悉的笑容。“杰姆?芬奇,我一直想要个小房子,让院子更大些。你想啊,那就能有更多的空地种我的杜鹃花了!”
“莫迪小姐,你不伤心吗?”我惊奇地问。阿蒂克斯说,她的房子几乎是她所有的财产。
“伤心?孩子,恰恰相反,我讨厌这座老牛棚。我有上百次自己都想放把火烧掉它,只是担心人家会把我关起来。”
“可是……”“别替我担心,琼?路易丝?芬奇,总有办法的。我要建个小房子,招两个房客进来,再……啊呀,我将会拥有亚拉巴马最美丽的庭院,到时候连贝林格拉思园都会黯然失色。”
杰姆和我相互看了一眼。“莫迪小姐,火是怎么着起来的?”他问道。
“我不知道。可能是厨房的烟道出了问题。我昨天夜里一直烧着火,好给我的那些盆花保暖。琼?路易丝小姐,听说你昨夜碰到了个不速之客。”
“你怎么知道的?”
“阿蒂克斯今早上班时告诉我的。说实话,我真希望当时和你们在一起。我肯定能察觉到,回头看一看是谁。”
莫迪小姐让我很不理解。她的大部分财产都没了,她心爱的园子也毁了,可她还这么有兴致关心我和杰姆的事。
她肯定是看出了我的困惑,说:“昨天夜里我唯一担心的,是它引起的所有这些危险和骚乱。整条街上的人恐怕都起来了。埃弗里先生得在床上躺一星期——他被扎坏了。他太老了,不应该去做那个,可是我说了他不听。等我腾出手来,趁斯蒂芬妮小姐看不见的时候,我要给他做个双层蛋糕。那个斯蒂芬妮盯着我的配方有三十年了,如果她觉得我住在她家就会给她的话,那她就想错了。”
、我觉得即使莫迪小姐顶不住压力给了配方,斯蒂芬妮小姐也不会看懂的。莫迪小姐让我看过那个配方:在一大堆原料中,有一项是需要一大杯白糖。
这一天非常安静。空气是如此清冽,能听见县政府楼的大钟报时前格格的紧弦声。莫迪小姐鼻子的颜色好奇怪,我从未见过,于是便问她是怎么回事。“我从早上六点钟就待在外边,”她说,“到现在差不多该冻僵了。”她伸出双手,掌上布满了细小的裂口,还沾着泥土和干了的血。
“你把手都弄坏了。”杰姆说,“你为什么不雇个黑人?”过后他又补充了一句,语气中毫无勉强的意思,“或者斯库特和我,我们也能帮你的。”
莫迪小姐说:“谢谢你,不过你们在那边也有活要做。”她指了指我们家院子。
“你是说那个阴阳人吧?”我问,“嘿,我们眨眼功夫就能把它耙平。”
莫迪小姐低头看了我半天,她的嘴唇无声地动着。忽然间,她用手抱住脑袋,笑得前仰后合。我们离开时,她还在格格直乐。
杰姆说他不明白莫迪小姐怎么回事——她就是这么个人。
第九章
“小子,你把话收回去!”
这个命令,是我对塞西尔发出的,它标志着我和杰姆一段艰难时光的开始。我的拳头攥得紧紧的,已经准备要爆发了。阿蒂克斯曾告诫我,如果他再听说我跟人打架,就让我吃不了兜着走;我已经长大了,不应该再做那种孩子气的事,而且我越早学会克制自己,别人也就会越不来挑衅。可是我很快就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