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就是你们做的,是不是?”
“取笑他?”
“不,”阿蒂克斯说,“是把他的经历放在剧中去启发街坊邻居。”
杰姆好像有点激动。“我没说我们演的是他,我没说!”
阿蒂克斯冷笑了一声。“你刚才已经告诉我了。”他说,“你们都给我停下来,别再胡来了。”
杰姆目瞪口呆地望着他。
“你不是想当律师吗?”我们的父亲把嘴唇抿得紧紧的,装得好像很严肃。
杰姆知道再狡辩也没用,便沉默了。阿蒂克斯进房去拿他早晨上班时忘带的卷宗,杰姆这才醒悟过来:原来他是中了书上讲的一个最古老的律师圈套。他恭敬地等在前门台阶旁,看着阿蒂克斯离家向镇上走去。等阿蒂克斯走远听不见了,杰姆对着他的背影大声喊道:“我原以为自己想当律师,可现在没那么肯定了!”
第六章
这是迪儿在梅科姆的最后一夜。杰姆问阿蒂克斯,我们是否可以去雷切尔小姐家的鱼塘边,陪迪儿坐一会儿。“可以。”我们的父亲说,“替我向他告别,说我们等明年夏天再见。”
我们翻过隔在我家车道和雷切尔小姐院子间的矮墙,杰姆模仿鹌鹑吹了几声口哨,迪儿在黑暗中做了回答。
“一丝风也没有。”杰姆说,“看那儿。”
他指着东方。一轮又圆又大的月亮正从雷切尔小姐家的大胡桃树后面冉冉升起。“它让天气显得更热了。”他说。
“今晚月亮里面有十字架吗?”迪儿头也不抬地问。他正在用报纸和烟丝卷一个烟卷儿。
“没有,只有那个女子。迪儿,别点那东西,你会把镇子这头都给熏着的。”
梅科姆的月亮中有位女子。她坐在梳妆台前,正在梳理自己的头发。
“小子,我们会想你的。”我说,“要不要去看看埃弗里先生?”
埃弗里先生寄住在杜博斯太太家对面。他除了每个星期天从教堂的募捐盘里换零钱,还每天晚上坐在前廊上打喷嚏,一直打到夜里九点钟。有天晚上,我们有幸看到了他的一次表演,那也许是他的最后一次,因为到目前为止我们都没再看见。杰姆和我那天刚要离开雷切尔小姐家门口,迪儿叫住了我们。“我的天,看那儿。”他指着街对面说。刚开始我们只看见被葛藤掩映的前廊,可是再仔细一瞧,发现有一道弧形水柱正从叶子中间飞流而下,映着路灯,在地面上溅了黄黄的一摊。在我们看来,从水柱的源头到地面差不多有十英尺的落差。杰姆说埃弗里先生射偏了,迪儿说他肯定每天喝一加仑的水。为了确证,他俩还比赛了一下,看谁射得更远,看谁的技巧更高。这种比赛让我再一次感到被踢出了局,因为我在这个领域里毫无才能可言。
迪儿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像是很不经意地说:“我们去散步吧。”
我听着觉得可疑。在梅科姆,没有人为散步而走路。“迪儿,去哪里?”
迪儿冲南边甩了甩头。
杰姆说:“好吧。”我刚一反对,他就很甜蜜地说:“小天使,你用不着和我们一起去。”
“你也用不着去,你忘了……”
杰姆不是个沉浸在以往失败中的人:他从阿蒂克斯那儿得到的唯一启发,好像只是在交叉讯问上的洞察力。“斯库特,我们什么也不干,只是走到街灯那儿就回来。”
我们沿着人行道默默漫步,听着邻居们前廊上的秋千椅被体重压出的吱呀声,听着这条街上大人们的夜间私语。偶尔,我们还能听见斯蒂芬妮小姐的笑声。
“怎么样?”迪儿问。
“好吧。”杰姆说,“斯库特,你干吗不回家去?”
“你们要干什么?”
原来,迪儿和杰姆要去透过破百叶窗偷看怪人拉德利,如果我不想跟他们去,就直接回家好了,但要闭上我的大嘴巴,不许乱嚷嚷。
“可你们干吗要一直等到今天晚上呢?”
因为夜里没人能看见他们,因为阿蒂克斯会沉浸在书中不知天国降临,因为如果怪人拉德利把他们杀了,他们错过的也将是学期而不是假期,还有,因为在夜里去偷看一个黑房子比在白天容易,难道我不明白吗?
“杰姆,求求你……”
“斯库特,我最后告诉你一次,要么闭上嘴巴,要么回家去——我敢对天发誓,你一天比一天像个丫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