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齐声说了一遍。跟着盖茨小姐说:“这就是美国和德国的不同。我们是一个民主国家,而德国是一个独裁国家,是独裁制度。”她强调说。“在我们这里,我们反对迫害任何人。迫害都来自那些抱有偏见的人。偏见。”她清楚地说。“世上没有比犹太人更好的人了,为什么希特勒不这么认为,对我来说一直是个谜。”
教室中间有个爱刨根问底的说话了:“盖茨小姐,你觉得他们为什么不喜欢犹太人?”
“我不知道,亨利。”盖茨小姐说,“犹太人对他们生活的每个社会都做了贡献,最重要的是,他们还是特别有宗教信仰的民族。希特勒正企图消灭所有的宗教,也许因为这个原因他不喜欢他们。”
塞西尔说话了。“我拿不准,”他说,“他们好像是因为换钱,或者别的什么,不过也不能因为这个迫害他们。他们是白人,不是吗?”
盖茨小姐说:“塞西尔,等你上了高中,你就会了解到,犹太人有史以来一直受迫害,甚至还被赶出了自己的家园。那是历史上最悲惨的事件之一。孩子们,现在该上算术了。”
我因为从来不喜欢算术,就利用这个时间看窗外。我唯一看见阿蒂克斯皱眉头的时候,是在收听广播上希特勒的最新动向时。阿蒂克斯会猛地关掉收音机说:“哼!”我有次问他,为什么对希特勒这么不耐烦?他说:“因为他是个疯子。”
这怎么可能?当全班都在做算术时,我却在思索着。一个疯子对上百万的德国人。在我看来,他们应该把希特勒关起来,而不是被他关起来。肯定是在别的方面出了问题——我要回去问我父亲。
我问了,他说他回答不了,因为他也不知道答案。 “那么,恨希特勒可以吗?”
“不可以。”他说,“不应该恨任何人。”
“阿蒂克斯,”我说,“有些事我不明白。盖茨小姐说希特勒做的那些事坏极了,她气得脸发红……”
“我想她会的。”
“可是……”
“什么?”
“没什么。”我走开了,觉得向阿蒂克斯解释不清我心中的困惑。那只是一种感觉,我自己也分辨不清。也许杰姆能帮我找到答案,他比阿蒂克斯更清楚学校里的事。
杰姆运了一天水,累坏了。他床边地上至少有十二只香蕉皮,中间还有个空牛奶瓶。“你这么胡吃海塞干什么?”我问。
“教练说,如果我两年内体重能增加二十五磅,就可以参加比赛了。”他说,“这是最快的增重方法。”
“除非你没有全吐出来。”我说,“杰姆,我想问你一件事。”
“说吧。”他放下书,伸了伸腿。
“盖茨小姐是个好人,对吗?”
“当然了。”杰姆说,“我在她班里时挺喜欢她。”
“她痛恨希特勒……”
“那有什么错?”
“呃,今天她给我们讲了希特勒对犹太人有多么坏。杰姆,不应该迫害任何人,对不对?我是说,也不应该对任何人有恶毒的想法,对不对?”
“当然了,斯库特。你怎么了?”
“呃,那天晚上从法庭出来,盖茨小姐——她下台阶时走在我们前面,你肯定没看见她——她在和斯蒂芬妮小姐说话。我听见她说:是该教训教训他们了,他们越来越不知道自己身份,下一步他们还以为能和我们通婚呢。杰姆,一个那么痛恨希特勒的人,怎么转过脸来就对家乡人这么恶毒呢?”
杰姆突然狂怒起来。他跳下床,抓住我的脖领子使劲摇晃。“我永远不想再听到那法庭的事,永远,永远,你听见了吗?你听见了吗?再不要跟我提起它!你听见了吗?出去!”
我惊讶得忘了哭。我溜出杰姆的房间,轻轻带上门,免得声音太响又惹他发作。忽然间,我觉得很疲惫,我想阿蒂克斯了。他在客厅里,我走过去,想爬进他怀里。
阿蒂克斯笑了。“你现在太大了,我只能抱着你一部分。”他把我揽到身边。“斯库特,”他轻声说,“别生杰姆的气。他这些天很难过。刚才我听见了你们的谈话。”
阿蒂克斯说,杰姆正在努力忘却什么,但实际上他只是把它暂时放一边了。等过一段时间,他可以重新思考了,也许能把这些事情梳理清楚。等杰姆能冷静思考时,他就会恢复原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