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要的事究竟是什么呢?”安达久美歪着脑袋说。
天吾等着大村护士回来,义务性的将蔬菜沙拉送到嘴里。在食堂吃晚饭的人不多。一张桌子上有三个老人围坐着,谁也不开口。另外的桌子有个穿着白衣服的斑白头发的男人,一个人吃着,一副沉重的表情看着摊开的晚报。
不久大村护士急匆匆的回来了。手里拿着百货公司的纸袋。她从里面取出叠好的衣服。
“大概一年前,意识还很清醒时的川奈先生预存的。”大个子的护士说道。“想在入殓的时候穿着。所以送到了干洗店,事先加了防虫剂。”
那毫无疑问是nhk收费员的制服。齐整的裤子上有漂亮的熨烫痕迹。防虫剂的味道刺激着鼻子。天吾一时间失去了言语。
“川奈先生对我说想让这个制服包裹着身体烧掉。”大村护士说。然后再将制服漂亮的叠起放进纸袋。“所以今天必须交给天吾先生。明天把这个带到殡仪馆那里去,让他们给换上。”
“但是,这么穿有点不好吧。制服是借的,退休时必须返还给nhk。”天吾弱弱的说。
“不用在意。”安达久美说。“我们都不说的话谁也不会知道的。旧制服少个一两件的,nhk也不会为难。”
大村护士也同意。“川奈先生可是三十年以上,为了nhk从早到晚的来回奔走哟。一定遭到很多白眼,还有分配任务什么的,一定很辛苦。一件制服有什么关系呢。又不是拿这个干什么坏事。”
“是呀。我自己也留着高中时的水手服呢。”安达久美说。
“nhk收费员的制服和高中的水手服可是两码事。”天吾开口,可是谁也不搭理他。
“唔,我自己也留着水手服呢。”大村护士说。
“那么,时不时的也穿给丈夫看吧?还穿着白色袜子什么的。”安达久美逗她。
“那样或许不错诶。”大村护士在桌子上用手撑着脸颊认真的说道。“会很刺激也说不定。”
“不管怎样。”安达久美从水手服的话题岔开,向着天吾说道。“川奈先生清清楚楚的希望穿着nhk的制服火化。我们必须满足这点愿望。是吧?”
天吾拿着装有nhk标记制服的纸袋回到房间。安达久美也一块来了,给他整理床铺。还带有浆过气味的硬硬的新床单和新的毛毯新的被罩新的枕头。这么齐全的配备,和父亲一直睡着的床似乎完全不同了。天吾没来由的想起安达久美浓密的饮毛。
“最后的时候,父亲一直昏睡着对吧。”安达久美伸手去抚平床单上的皱褶。“但是呢,我想不是完全没有意识的。”
“为什么这么想呢?”天吾说。
“因为啊,父亲时不时的像是在向谁传递着信息。”
天吾站在窗口眺望外面,回过头来看着安达久美。“信息?”
“唔,父亲呢,经常叩着床沿。手咚咚的落在床边上。感觉像是摩尔斯代码那样。咚咚,咚咚,那种感觉。”安达久美模仿着,用拳头轻轻敲在床的木边上。“这样,不就像是在发送信息一样吗?”
“我想这不是信息。”
“那是什么呢?”
“是在敲门。”天吾用缺乏润度的声音说着。“谁家玄关的门。”
“呃。是呀。这么说的话也许是那样。确实听起来是像在敲门。”安达久美严肃的眯起眼睛。“呐,那么说,即使没有意识川奈先生还在转着收取信号费?”
“大概。”天吾说,“在脑中存在的某处。”
“像是即使死了也不放开进军号角的士兵一样。”安达久美佩服似的说道。
天吾想不出该怎么回答,沉默着。
“父亲真是喜欢这份工作呢。四处收取nhk的信号费。”
“喜欢或者讨厌,我想不是那一类的事。”
“那么究竟是哪一类的事呢?”
“那是对父亲来说,最为擅长的事。”
“唔,是吗。”安达久美说着,然后想了一会。“但是,这在某种意义才是活着的正确答案也说不定。”
“也许吧。”天吾看着防风林说道。确实是也许。
“那个,比如说的话,”她说,“天吾君最擅长的事,是什么样的呢?”
“不知道。”天吾直视着安达久美的脸说。“真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