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之后护士张开眼睛,看着天吾。视线仿佛是将天吾想的事看穿了一般。但她并没有责备天吾。她浮起淡淡的微笑起身站起,向下看着天吾。
“再不走就糟了。”护士摸摸头发,确认圆珠笔还在那,回转身去离开房间。
大约傍晚时给深绘理打了电话。一天里没发生什么特别的,深绘理那次说道。电话铃响了好几声,如同告诫她的一样没有拿起听筒。这样就好,天吾说。让铃声这么响着就好。
天吾给她打电话时,是响三声之后马上切断,再马上打一次的方法。但是他经常不遵守。几乎总是第一声铃响深绘理就拿起了听筒。
“不按照规定的做事不行的哟。”天吾那时提醒道。
“我明白的,所以没关系。”深绘理说。
“明白打来电话的是我?”
“不会有别的电话。”
算了,虽然也是这样,天吾想。他自己本身,也不知怎么的知道是小松打来的电话。铃声急促而神经质的响法,简直就像用手指尖在桌子表面咚咚的固执地敲着一样。不管怎样这也只是一种感觉罢了。不可能充满确信地拿起听筒。
深绘理过的日子,其单调也不输给天吾。在公寓的房间里一步不出,只是一个人闷着。没有电视,也不看书。饭也吃的随随便便。所以现在还没有出去买东西的必要。
“不动,所以不怎么需要吃。”深绘理说。
“每天一个人在干什么呢。”
“想事情。”
“想什么事情呢?”
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乌鸦来了。”
“乌鸦每天都来一次。”
“不是一次而是很多次。”少女说道。
“同一只乌鸦?”
“是的。”
“之外有人来了吗?”
“nhk的人又来了。”
“和之前来的是同一个nhk的人?”
“很大声地说川奈先生是小偷。”
“在家门前这么叫着?”
“其他人都能听见的样子。”
天吾就此想了一会。“不用在意这样的事。和你没有关系,也不会有什么伤害。”
“还说知道你藏在里面。”
“不用在意。”天吾说。“这样的事对方不会知道的。只是随口胡说威胁威胁罢了。nhk的人时不时就会用这样的手段。”
天吾也看过好几次父亲使用这样的手段。星期日的午后,集体宿舍的走廊里回响着满是恶意的声音。胁迫和嘲弄。他用指尖按着太阳穴。回忆借着种种沉重的附属物苏醒过来。
深绘理从沉默中感觉到了什么问道。“没事”
“没事的。nhk来人的事不去管就可以了。”
“乌鸦也这么说。”
“这样就好。”天吾说。
目睹天空中浮着两个月亮,空气蛹出现在父亲病房以来,天吾大抵已不会为什么事吃惊。即使深绘理日日和乌鸦在窗台上交换意见也不觉得有何不妥。
“我还想在这里待一会。暂时还不回东京。没关系吗?”
“想待一直待在那里就好。”
这么说着,深绘理立马切断了电话。谈话一瞬间消灭了。仿佛是谁挥下打磨尖利的柴刀,切断了电话线一样。
那之后天吾打了小松的出版社的电话。但是小松不在。午后一点的时候还看到他人来着,马上就不见了。现在不知道在哪里,也不知道还回不回公司。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天吾留下疗养所的电话,白天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在那里,可以的话希望能回话。如果留下旅馆的号码,半夜打来电话就不好了。
在这之前和小松说话,已经是接近九月末的时候。非常短的电话。在那之后他完全没来消息,天吾也没有联系他。八月结束的三周里,他不知道消失去了哪里。“因为身体状况不好,想暂时请假。”给公司打去这样不得要领的一通电话之后,完全没有联络。几乎是下落不明的状态。虽然很在意,但不是特别担心的程度。小松一直以来都是心血来潮随心所欲,基本只以自己方便行事的人。大概会不久之后一副什么也没发生的表情,突然回到公司里的吧。
当然在公司这样的组织里,这样任性的行为是不被允许的。但是换做是他的事,同事中总有谁能替他上下圆通,不让事态变得更麻烦。绝对不是因为小松有人望,可是不知为什么总有愿为小松擦屁股的奇特人类存在。公司方面小事上也装作视而不见。虽然自身毫无协调性,一副旁若无人的性格,但是在工作方面十分优秀,现在又全权负责最佳畅销书《空气蛹》。不会这么简单就开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