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埋怨自己也没用,谁让她当时不说清楚呢。”
马小萌哭着说:“我心里特难受,今天我睡你这儿吧。”
明亮:“睡吧,别再想这事了。”又说,“也怪我,当时没想那么多,没让你问清楚。”
马小萌在明亮身边睡着之后,明亮还睁着眼睛在那里想,世事难料,兀自又叹了一口气。
转眼两个月过去。这天下午三点多,在“天蓬元帅”吃中饭的客人陆续离开,晚上吃饭的客人,大多从五点多上来。趁着两个小时空当,店里的厨师和服务员,都跑到大雁塔附近的商业街闲逛去了。记得当年明亮和马小萌在延津“天蓬元帅”打工时,工休时间,明亮爱到饭馆后河边吹笛子。店里空了,看外边太阳还好,明亮泡了一壶茶,到饭馆门口的桌前坐下,边喝茶,边晒太阳,边看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渐渐有些发困,把身子靠到椅子背上,想打个盹,这时见一人肩扛一个编织袋,大步流星走过来。明亮以为是一个初到城里打工的乡下人,也没在意,谁知这人四处打量,踅摸到明亮饭馆跟前,看到“天蓬元帅”的招牌,把肩上的编织袋放到地上,擦着头上的汗自言自语:
“就是这里了。”
看到明亮在门口坐着,这人问:
“请问这饭店是河南陈总陈明亮开的吗?”
明亮醒过神来,也听出这人说话,是河南口音,便说:
“是呀?你有什么事?”
“我要见陈总。”
“你见他什么事?”
“大事。”
明亮禁不住“噗啼”笑了:“什么大事,你给我说就行了。”
“给你说不行,得给陈总说。”
“我就是陈明亮。”
“你可不要骗我。”
明亮换成河南口音:“听我说话,是不是河南人,是不是延津口音?”
这人侧耳分辨,笑了:“原来真是陈总。”
接着把编织袋打开,从里边掏出一个物件;物件用棉布包着;打开棉布,露出一宽宽厚厚的牌匾;看其破旧的程度,也上几个年头了;牌匾上,有四个镂空雕刻的大字:一日三秋。
明亮看到这匾,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三个月前,他去河南延津给爷爷奶奶迁坟,听说原来家里那棵大枣树,被塔铺的老范做成了桌椅板凳;他去塔铺找到老范,这些桌椅板凳都被老范的子女当劈柴烧了;接着由老范知道,那棵大树的树心,被汤阴的老景买走了,老景让人把它雕成了门匾,挂在自家的门头上;明亮去了汤阴,谁知老景又把院落卖给了老周,老周把老景家的房子扒了,盖起一栋洋房;给老周家看门的老头告诉明亮,当时的门匾上,雕刻着“一日三秋”四个字;这匾,也不知被老周扔到哪里去了;明亮给看门的老头留话说,如果谁找到当年这匾,把匾给他,他出十万块钱,并把他在西安的地址和手机号码留给了老头。没想到,三个月后,有人把这匾给送了过来。
明亮:“你从哪里找到这块匾的?”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啥意思?”
“我家是汤阴乡下的,当年老周家扒房,我爷爷跟人去抢渣土,抢着了这块匾。前几天,听给老周家看门的老头说,你觉得这匾主贵,出高价回收,就跟老头要了你在西安的地址,把它给你送来了。”指着这匾,“你掂一掂,枣木的,沉着呢。我把它从河南背过来不容易。”
明亮掂了掂,果然很沉。
“你说过,谁把这匾找到,给你送过来,你给他十万块钱,事到如今,你可不要反悔。”
明亮看着这匾,想起奶奶家里那棵大枣树,奶奶在大枣树下打枣糕的情形,便说:
“放心,只要这匾是真的,我说话算话。”
这人急了:“我从河南大老远背过来,咋会是假的呢?”
“我给汤阴的老头留的还有电话,你来西安之前,咋不给我打个电话呀?”
“实物的东西,电话里哪里说得清啊,俗话说得好,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明亮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便问:“你贵姓啊?”
“免贵姓蔡,你就叫我小蔡好了。”
明亮一边请小蔡坐下喝茶,一边仔细打量这匾。左右端详,初看上去这匾是旧物,细看,觉得匾上的漆有些新;说新不是说漆新,而是能看出一个漆点子,从上往下流,擦去的痕迹。明亮拿起匾,放到鼻子上嗅,果然嗅出新漆的味道。明亮觉得事情有些不对,起身去饭馆旁边银饰铺老靳处,借了一把小电钻,回来,对着匾的一角,钻了进去。小蔡愣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