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北京当鸡,不会也叫马小萌吧?”
“当时我叫玛丽。”
“这不就结了,我娶的是马小萌,又不是玛丽。”
马小萌“噗啼”笑了,接着哭了:
“明亮,你放心,我跟那些人,都是逢场作戏,不是真的,只有跟你是真的。”
“我脑子里,老在想一件事。”
“啥事?”
“在北京,你一共跟多少人睡过呀?”
“没记着数呀。”马小萌又说,“但有一半人,其实没睡成。”
明亮奇怪:“为什么呀?”
马小萌:“因为男人里边,有一半是阳痿呀。”
明亮愣在那里,这是他没有想到的;这能说是他占了便宜吗?马小萌:
“明亮,我知道你吃了亏,可你放心,从今往后,我一辈子好好跟你过,当牛做马报答你。”
明亮:“从今往后,咱不说这些事了,说出来是白伤心。”
马小萌点点头。
五
明亮和马小萌到了西安,找到道北区,找到樊有志的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明亮上去敲樊有志家门,马小萌赶紧用一条围巾,围住了自己的脖子。敲了半天,里边没人应答,倒把对面一家的门给敲开了,一个老太太露出头来。明亮忙说:
“老人家,打扰到您了。”又问,“对面是樊有志家吗?”
老太太点点头。
“他们家人呢?”
老太太:“正时正晌,都上班去了。”
“他们家的老人呢?耳朵有些背的那个老人家——是不是因为耳朵背,听不见敲门呀?”
“你说老樊呀,他昨天搬到闺女家住了。”
明亮明白樊有志家彻底没人。但他知道樊有志在西安开公交车,便问:
“樊有志开的是几路车呀?”
“七路。”
“老人家,我们是樊有志的亲戚,从河南来,给他家带了点儿东西,先放到你们家成吗?”
“放吧,压不坏家里的地方。”
明亮和马小萌来时,给樊有志带来十只猪蹄,两桶香油,一提包带壳的花生。明亮把这些放到老太太家,又说声“谢谢”,与马小萌拿起行李,来到大街上;明亮对马小萌说:
“我们去找七路车,找到七路车,就找到了樊有志。”
两人打问着,走过好几条街,找到了七路车停靠的车站。因没见过樊有志,也不知他长得啥模样。待一辆七路车靠站,别人下车和上车,明亮赶忙跑到车头驾驶室旁问司机:
“大哥,请问您是樊有志师傅吗?”
司机们要么说“前边”,要么说“后边”。十几辆车过去,虽然说得前后不一,但明亮知道樊有志今天跑在七路线上。终于,碰到一红脸膛、鼻子旁有颗痦子的司机,明亮问过,那人说:
“我就是樊有志,找我什么事?”
明亮记得师父老黄的嘱咐,要管樊有志叫“哥”不叫“叔”,便说:“原来是有志哥,我们是从延津来的,我师父是在‘天蓬元帅’炖猪蹄的老黄。”
樊有志笑了:“原来是你们,上车吧,我车不能停啊。”
明亮和马小萌上车,樊有志让他们坐在引擎盖上。樊有志边开车,边问他们什么时候到的西安,明亮便说清早到的,去了樊有志的家,家里没人,便把带给樊有志的东西,放到了对门老太太家。樊有志:
“来就来吧,还带东西。”
明亮:“都是家乡土产,不值钱的东西。”又说,“有几只猪蹄,是我师父亲手炖的。”
看到每个站点上下车的人都拥挤不动,明亮问:
“有志哥,公交车上,天天这么多人吗?”
樊有志边换挡边说:“今天还算少的。我干这差事,没别的好处,就是每天见个人多。”
七路车在城里绕来绕去,明亮和马小萌,倒是白逛了半个西安城。待到了七路车总站,樊有志把车停好,下车,带着明亮和马小萌,又乘别的公交车,回到道北区。到了道北区,樊有志说:
“我先带你们去看给你们租的房子。”
指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
“道北,全是河南人,要么爷奶,要么爹娘,都是当年逃荒过来的。”
又说,“你们来道北有个好处,道北全说河南话,你一张嘴,没人拿你当外人。”
明亮忙点头:“我们一来道北,听人说话,也觉得亲切。”又说,“到一个生地方,就怕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