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不正之风?这才是最大的不正之风。”
又叹:
“谁是‘小白菜’,我才是‘小白菜’。”
县长史为民、法院院长荀正义也大呼“冤枉”。县长史为民捂着胃大骂:
“文件就这么下来了?还有没有说理的地方了?明天我也告状去!”
法院院长荀正义哭了:
“早知这样,那天晚上,我就不喝酒了。”
指的是那天晚上与李雪莲见面,他喝得半醉,骂了李雪莲一声“刁民”,又骂了一句“滚”,把李雪莲轰走的事。不喝醉,他就会换一种处理方式。他平日不喝酒,给自己规定了五条禁令。
法官王公道被处理得最轻,因他本来就没有职务,谈不到撤职,只是给了个处分,但也憋了一肚子气,骂道:
“不是讲法吗?让我们讲,你们办起事来,咋又不讲了呢?”
唯一不闹不哭想得开的是法院专委董宪法,听完文件传达,转身往会场外走,边走边说:
“去,早不想跟你们玩了,我到集上当牲口牙子去。”
十六
李雪莲从北京回来,先去同学孟兰芝家接回孩子,又去戒台山拜菩萨。买票进门,上香,趴到地上磕头:
“大慈大悲的菩萨,您可真灵,您下手比我狠,您把这些贪赃枉法的人都撤了职,这比杀了他们,还让我解恨呢。”
拜完这个,起身,又上了第二炷香,又趴到地上磕头:
“菩萨,您也不能顾大不顾小呀。这些贪赃枉法的人,您都惩罚了,但秦玉河个王八蛋,还逍遥法外呢!我是不是潘金莲的事,您还没说呢。”
附录:
因为一个妇女告状,某省一连撤了从市到县到县法院多名官员的事,被登在《国内动态清样》上。当天上午,曾去这个省人大代表团参加讨论会的国家领导人就看到了。看到之后,忙将秘书叫来,指着《国内动态清样》问:
“咋个回事?”
这清样秘书也已经看到了,便说:
“可能人代会期间,您去参加这个省的讨论会,批评了这件事,他们就雷厉风行了。”
领导人将《国内动态清样》摔到桌子上:
“乱弹琴,我也就是批评批评这种现象,他们竟一下撤了这么多干部,也太矫枉过正了。”
秘书:
“要不我打一电话,让他们再改过来?”
领导人想了想,挥挥手:
“那样,就再一次矫枉过正了。”
叹口气:
“采取组织措施,是世界上最容易的事,为什么总爱抄近道呢?为什么不能深入思考这件事情的重要意义呢?为什么不能举一反三呢?”
又说:
“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去参加他们的讨论会了。那天你也知道,本来四点我要会见外宾,外宾在去大会堂的路上,突然肚子疼,临时去了医院,就有了这点子空闲。说到那个妇女,也是举个例子嘛。”
说完开始在屋子里踱步,踱了几个来回,停住:
“这个储清廉,心机也太重了。”
接着不再说话,坐回办公桌后,开始批阅其它文件。
该省省长储清廉,本来近期要调到另一个省当省委书记;但一个月之后,另一个省的省委书记,在他们本省产生了。储清廉仍在李雪莲那个省当省长。三年之后,去了省政协当主席;又五年之后,离休。
第二章 序言:二十年后
一
王公道拍李雪莲家的门,连拍了十五分钟,院里无人应答。王公道边拍边喊:
“大表姐,我是王公道呀。”
院里无人应答。王公道:
“大表姐,开门吧,我都看到屋里的灯了。”
院里无人应答。王公道:
“天都黑透了,我还没吃饭哩。我给你带来一条猪腿,咱得赶紧炖上。”
院里仍无人应答。
第二天清早,李雪莲打开头门,头门前,仍站着王公道。王公道身边,站着县法院几个人。李雪莲倒吃了一惊:
“你们在这儿站了一夜呀?”
王公道委屈地指指自己的头:
“可不,看头上的霜。”
李雪莲看他的头,头上却没有霜。王公道“噗啼”笑了:
“我没那么傻,昨晚叫门,你假装听不见,我只好回去了;今儿起了个大早,不信堵不住你。”
李雪莲只好领着一行人往院子里走。二十年前,王公道还是个小伙子,二十年后,已是个臃肿的中年人了;二十年前,王公道是稀眉,二十年后,眼眶上一根眉毛也没有了;下巴又不长胡子,满脸肉疙瘩;二十年前,王公道是个小白孩,二十年后,皮肤竟也变黑变糙了。但变化不只王公道一个人,二十年前,李雪莲二十九岁,二十年后,李雪莲已经四十九岁了;二十年前,李雪莲满头黑发,二十年后,头发已花了一半;二十年前,李雪莲眉清目秀,胸是胸,腰是腰,二十年后,满脸皱纹不说,腰和胸一般粗。两人在院子里坐定,王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