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说走就走的人,我脾气上来,不给任何人留面子,谁在我面前也说不通——作为一种人生的活法,这才是我向往的一种境地呢。说走就走了,连一声‘再见’都没有,从此就远走高飞和没有音讯了。但是我能这么做吗?不能,我重任在身,我怎么能像你们一样耍小孩子脾气呢?还得从大局计和从长远考虑。我活得有些累。不然哪里还有今天和给你们花马掉嘴的机会呢?接着给我剩下的就是无奈的第二种选择了。就是我们不散场接着我还得给你们跳下去。虽然我也知道我在美眼·兔唇之后再来跳这个舞蹈的本身不说对我本人怎么样起码是对我舞蹈和艺术的不敬——以为我愿意和她同台而舞呢?但是没有办法,我肩负着历史的使命,我要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舞蹈,什么是真正的历史转折,什么是重新开始不因人热——一个八岁的孩子把自己的灶眼点着接着开始蒸一锅新的热气腾腾的馒头。我们不吃剩饭。过去的背景我一个不用,过去的动作我一个不用,过去的人我一个不用,过去的美容院和理发师我也一个不用,过去的阳台我也不用——一句话说到底,过去所有的情节和细节都让它们见鬼去吧,我就不信不洗头不洗脸不理发不拿石头就再玩不出新的花样和恐怖来,就再玩不出新的开心和快乐来——我们故乡的欢乐颂如果都是一个调调,不也让人听得太乏味和太单调了吗?如果大家都是这样,听众不伸懒和不打哈欠不散场不呼叫亲人那才叫怪呢——但是事情恰恰相反,如果我去像别人那样重复,你们这些愚蠢的观众倒是要不散场和不呼喊——既不在大雨中呼喊也不在细雨中呼喊,你们倒要老老实实在那里坐着和听着,摇头晃脑地欣赏,你们的懒散和哈欠一会儿就过去了,世上没有过不去的懒散和哈欠,就好象不管谁上台刚上台的时候我们都看不惯和不服气,但是久而久之不也就习惯了吗?到头来你们会像欢迎和欢呼当年的美眼·兔唇一样来欢迎和欢呼我。这一点我还能看不到吗?这倒是让我省心省事你们也省心省事的做法。——你们这样引导的目的,无非是让我再因人热一次而你们也不在新的观察和欣赏上花费什么力气,一切都是轻车熟路,不存在听不懂和看不惯的问题,就好象我们在日常生活中总是喜欢听那些熟悉的老歌一样。——但是你们能这样,我还不能这样呢,我就是不对自己负责,还得对你们、历史和芭蕾的发展负责呢。于是我也就有了这些指责和矫枉过正。恋爱中的女人声音是轻柔的,结婚后矫枉过正时的女人声音往往是生硬的,谁都不能一手软和一手硬。于是你们也就和你们的姑姑发生了一场人为的和理论的——现在还牵涉不到行动——争论、讨论和讨价还价。一场关于真理标准的大讨论。过去我们总觉得历史上的争论、努力、在田野上红薯地里的挣扎是没有意思的,总觉得有这些争论和没有这些争论、有这些努力和挣扎和没有这些努力和挣扎结果总是相同的,不管是天上的浮云还是姥娘挎着篮子在田野上行走的身影——我们对往事的回忆和看法总是虚无主义的,但是我们意识没有意识到这些虚无恰恰就误了我们的人生呢?——误的还不是一代人。如果没有历史上一点一滴的积攒,记忆和水土都一点点流失,我们今天的心灵不就成了一片荒漠了吗?因此,也不要小看我们刚才的争论——不对历史和美眼·兔唇否定一下和对你们矫枉过正一下,接着我们的历史就没法开辟你们对我的舞蹈就没法看下去和深入下去——舞蹈的改变首先是我们的目光和观念的改变。如果你们的观念变了,哪怕我仍跳得和美眼·兔唇一样,你们也会看出不一样来;如果你们的目光和观念没有改变,我舞蹈的一切都变了,你们还是熟视无睹和莫衷一是。灯不拨不亮,话不说不明——当我看着你们的嘴巴已经张开了,你们的手已经举起来了,你们理解和宽和的微笑已经挂在脸上了,我知道你们接着想说的是:这些我们都明白了,接着你给我们要跳的全新的恐怖的舞蹈是什么呢?让我不要再说废话了是不是?——但是,你们觉得你们已经理解了,其实你们还是没有理解;就是有所理解,也只能说是理解了一半——只是理解了否定的那一半但重建的那一半我现在还没有重建起来你们从何理解呢?如果你们已经理解了,不就又矫枉过正变成先验论了吗?你们就从一个极端又走到另一个极端了——你们还是赶紧拾起自己的袖子捂上自己的嘴巴吧!——我还没有跳,你们就已经宽和地笑了,这是让我从另一方面开始生气的原因。你们笑什么?你们是在笑你们自己!你们的笑容是什么意思?是说我接着不用再跳了是不是?我所跳的一切都已经在你们的意料之中和把握之中了是不是?欺负谁的智力呢?恰恰相反,你们应该采取的正确的态度是:现在你们脸上只能有一半理解的笑容,另一半的脸上应该同时露出困惑才是——那才是对现状的全部理解和承认呢:对否定的一半理解了知道美眼·兔唇是因人热应该拋弃可以嘲笑,但是接着对我开创的一切还属于无知另一半脸上就应该是小儿麻痹的表情才对。只有在我将全新的舞蹈跳完将谜底揭穿之后,你们才能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呢——现在你们所做的一切都有些提前了。我这样说你们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