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性关系者回故乡,以我们为师,很有必要。
一个重大的事情,就这样被牛跟决定了。同性关系者的大军,就要像洪水一样涌到我们的家乡了。这样一个答案,倒是和我与她、俺孬舅和俺孬妗、小麻子和六指、老曹和老袁、白蚂蚁和白石头等人的期盼没有什么区别。世界上存在两种答案,行或是不行,现在的答案是行。当我们不知道这个答案的时候,我们提心吊胆和忐忑不安,我们看着电视,等着大选投票的结果。足球场上战鼓“咚咚”,我们焦渴地坐在场子的边缘,等待着足球场上赢或是输的结束。在选举和比赛的开始,我们心里没有把握。当眼看要输的时候,我们会痛不欲生和对整个世界失望;当眼看要赢的时候,我们倒是对这个胜利有些不大以为然呢。这是失败和不行对我们的反作用。这时我们会想:我们为什么不失败呢?也许失败还要更好一些呢。特别是当胜利之后,我们自己又在那里窝里翻和闹起矛盾的时候。就是不闹矛盾,我们往往也会犯得便宜卖乖的毛病。我们对已经到手的东西,历来不大在乎;倒是对到不了手的东西,我们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想象着它的种种好处接着就会为此铤而走险。现在这样一个答案,当然是我们盼望的。但当这条路就这样按照我们的意志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我们倒是对这条路发生了怀疑。特别是,决定我们走这条路的,竟是我们平生都看不起还要我们同情它的一条卷毛狗。当我们顺着这条路走到底,我们都微笑着把绳子套在脖子上等待上吊的时候,我们对这上吊倒是没有感到害怕,只是想起过去我们人生的路,竟是牛根给指引的,我们心里还是感到稍稍有些遗憾。当然,也正是因为牛根,使我们的结局感到有些轻松。
大梦就要初醒了,严重的一天又要开始了。五更时候,地上还在泛着一层白霜的时候,粪堆旁起床和集合的军号,已经在故乡的老鸹窝上吹响了。这时白蚂蚁和俺姥爷,正背着粪筐在村头拖拉机后拾粪呢。
卷一·第八章 孬舅发给我的一份密令
小刘儿贤甥:
多日不见,身体可好?(小刘儿注:这是什么意思?一看这密令的开头,就让我不寒而栗。如果晚辈和下级这样问候长辈和上级,一切还说得过去;如果上级和长辈这样问下级和晚辈的身体,就让人不寒而栗了。曹成曹大叔看到这封信后,也嗟叹不已地说:如果放到三国,一个皇上接二连三地问候和一个人的身体,这个人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每当看到这样的信,你就应该认真考虑和思量一下。我的腿接着就筛糠了。余生也晚,俺的舅,你有什么话就不能跟我直接说吗?还用得着来这一套吗?烛光之下,暗含着刀光剑影;亲情之间,饱含着人间辛酸。我的身体到底怎么样呢?俺舅既然这么问,我还不敢不思量,虽然我知道俺舅的意思也不在身体,这才是你的尴尬之处。我的身体还能怎么样呢?我出生在1958年,接着就是灾荒的1960年。1960年,我随着俺姥娘也就是你娘进城。上午去时,见人们在路上走着走着,就倒在路边,用草帽盖上了脸。姥娘对躺倒的人说:“大哥,别在地上躺,地上凉。”——瞎鹿看到此处说:可以用此意境谱一首曲,名字就叫“大哥大哥你好吗?”必火无疑。等下午回来的时候,一片一片的人,仍在路边躺。姥娘上前揭开一个草帽,人已死了。再揭一个草帽,人又死了。我可算是先天不足。说到这里我还真得感谢俺的孬舅呢。当时他当着村里的治安员,倒吊着大枪,在村里大锅饭前保卫着稀粥。他口袋里总是装着一大把发面小饼。从头到尾,他就是不让俺的孬妗吃;后来俺妗在村里抢吃牛肉时活活让撑死了。俺妗成了前孬妗,才有了今天的冯·大美眼。可我既不是闺女,也不是媳妇,那时大家还不搞同性关系,俺舅就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发面饼让我吃。这是我活下来的基础,也是我现在身子像面饼体质不怎么样的原因。现在孬舅问我的身体干什么?莫不是让我回忆1960年?如果是这样,就等于在变相地责备我忘恩负义了,还要他老人家提溜出往事和发面小饼让我反思。当然如果是这样,也是不幸中之万幸了。忆苦思甜一次,起码里面还包含着关怀,没有一棒子打死。作为一个晚辈,能经常听到长辈这样骂你,那是你的福气。就好象作为下级能不断听到上级在当面<注意,是当面。当然,如果是私信、私电、私令,也和当面是一回事。>骂你,小子,你的运气来了。好运气总是出人意料。原来是秘书吗?现在就要升秘书长了;原来是副总理吗?现在就要升总理了;原来是副总统吗?现在就要升总统了。如果上级和长辈对你很客气,见面就握手,问你的家庭和孩子,甚至让你一根烟,虽然你在同事面前觉得很有面子,转着脸左盼右顾,但是,小子,你完了,你注定没有什么发展前途了。领导都在和你平起平坐,你还怎么能够再当领导呢?从这个意义上,孬舅用问我身体的方式在责备我骂我我倒不怕。说不定我会因祸得福有好运气呢。但在有的时候,事情又不尽然。有时领导对谁客气,谁倒可能是好运气;领导在问你的身体在责备你,你倒可能倒霉呢。领导的脾气就像小孩的脸或三伏的天,说变就变,没有一个规律让你掌握。一个副总统要下台了,总统已经不喜欢他了,他还在村头粪堆旁跟总统辩解和啰嗦。说了张家的鸡,又说李家的狗,总统这时笑眯眯地插了一句:“老基,你今年多大了?”基挺一楞,脑子还没有转过来,脑子里没一点对策,只是本能地结结巴巴地答:“今年老汉56。”总统:“是周岁还是虚岁?”基挺:“周岁。”总统:“那你虚岁57。”基挺听到这话,马上就不啰嗦了,马上偃旗息鼓,卷包而去,另找了一个同性关系者回故乡的差事养家糊口。这也是总统问你身体的一种。问你的年龄,就是在变相地问你的身体。问题是现在秘书长<秘书长并不比总统小呢。>问我的身体,是出于第一种情况呢,还是出于第二种情况?但这都不是事情最坏的结果,最坏的结果是,秘书长问我这句话,除了刚才两种情况,有没有第三层意思呢?是不是在问我身体和关系的关系呢?我在飞机上单独陪过他的夫人,是不是他对世界上的这两个小时,有什么特殊的怀疑呢?他是不是在说,你们两个发生了什么,我早已料到,接着就改用讽刺的口吻:就没有影响到你的身体吗?如果影响到了你的身体,怎么不来找他的老公要补偿呢?其中的每一句话,都够我喝一壶的。天地良心,俺的舅,俺在飞机上和俺妗,真是什么也没有发生。我承认,我有非分之想,但俺的妗她就是不同意呢。她说:偷香窍玉,早已过时,你就死了这份心吧。我把灵魂这么坦白地暴露给你,我把胸膛已经撕开让你看,你还不能相信我的忠诚和诚意吗?你就这么固执和小心眼吗?你就凭着这些在当秘书长吗?你连你的外甥都不相信,你还能相信谁呢?谁对自己的妗和娘娘,没有过非分之想呢?不到那个程度,我们不去追究也就是了。你小时候是怎么样呢?说着说着,一个孩子在一个大人面前就委屈起来,抱着树“嘤嘤”地哭。看我这么一哭,俺的舅倒是心软了。他接着写到:)你不要哭嘛。我问了问你的身体,也没有别的意思嘛。也就是关心一下你的正常发育嘛。算我白问一下行了吧?(我撒娇地——这可有点同性关系的样子了——说:不行不行,这样问就是不行。)好好好,我把这个词改一下,把问身体改为问“活泼”,这行了吧?(这才像一个长辈对一个晚辈的正常问候。问候不正常,我们不放心呢。不管你是出于好心还是出于恶意。这时我脸上挂着泪花,笑着点了点头。孬舅刮了一下我的鼻子,我们都不好意思地笑了。——虽然这时我大松了一口气,但后来事实证明,孬舅这样问候,对我还是用意险毒。他没有像1960年给我发面小饼一样,再便宜我一次。从这一点出发,我们就知道大气和人的污染速度了。我们都耐不住心和耐不住性子了。于是,这信的开头,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