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那天,就那天
哪天回来不花钱?
天上地下扔给我
说声不管你们就不管
叫一声冤家你别走
提上裤子不算完
(叫)众将官
屋里的人齐声喝答(还有许多狼虫虎豹的声音):
在!
俺妗接着唱:
是去是留让我做主
这让我一个妇道人家好为难
非亲非故是我故乡
非男非女我没家园
十字路口我踯躅
你们说到底怎么办?
这下将众将官难住了。从将官:
(纷纷各自扭头独白)
那到底该怎么办呢?
俺妗接着唱:
如果你们也没主张
咱们不如早解散
众将官:
(白)别解散哪。
俺妗这时哭了。一开始是小哭,也就是一个寡妇失业的人嘤嘤着哭,就好象小寡妇上坟,那个冤家走了,就剩下她一个人一样。后来哭着哭着,后边的大哭像浪一样涌上了前边的小哭,后边的起因就连上了前边的积累。是进是退,是嫁是留,是搞还是不搞,是继续还是解散,没有一个人替她做主,一切都要自己拿主意。前思后想,万般委屈,就借着一个坟头为支点,对着整个世界嚎啕起来。这就有点故乡特色了。我们一下子都把她给认同了。但突然,这哭声戛然而止。空气中突然静了下来,把我们吓了一跳。我们一下也感到有些恐怖。这时我们发现,原来俺的孬妗已经气绝身亡,倒在了地上。赶快掐人中,赶快送医院,大家一声发喊,都冲上前去;这时为了谁来抱俺妗的腰、扳她的脸,掐她的人中,几个男人还争吵起来。最后大家失望地发现,还没来得及掐她的人中,刚把指甲放在鼻子下边,俺妗又倒过气来了。把手放在她的手腕上,脉搏又开始跳动。叫救护车已经没有必要。原来俺的妗就像小孩一样,哭着哭着哭累了,就倒在地上睡着了。这让人多么扫兴。刚才争吵的几个人也叫声晦气。这时大家发现,外边果真已经天黑了,月亮已经升上来了。我们已经吃过晚餐没有?众人这时都记不得了。但正是因为没有吃,所以在大家的记忆中,好象已经吃了。既然吃了,我们就不怕了。我们打着哈欠,感到也有些困了。于是大家东倒西歪,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也许是一天折腾得太厉害了,大家身子一着地,立即就一个个打起了呼噜。一刻钟以后,世界静极了,世界上没有一个人醒着。霹雳的轰响,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我们今天过得多么愉快,虽然我们今天什么也没有解决。晚上连睡觉都不用回家了。晚上不用回家睡觉的人,是多么地幸福。今天我们都成了这样的自由人。万籁俱静,月光如水。我们幸福地在牛屋睡着了。这时我们所不知道的是,一个精灵,一匹卷毛狗,来到了我们中间,我们要由它,来决定我们今后的命运。它轻手轻脚,舌头一伸一缩地搭拉着,鼻子轻轻地呼哧着,一个个地闻着我们的尸首。它是谁呢?就是刚刚被我们的碎酒瓶声音吓跑的我的牛根哥哥。原来它的被吓走是假的,现在折过头来一个个地闻我们是真的;原来它在世的一辈子都是在欺骗我们,我们还以为是女兔唇在欺负它。被欺负的人,原来正是欺负者;欺负人的人,原来正是被欺骗的人。我们都天真朴实地上当了。现在在月光下,我们的牛根哥哥,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同性关系者能不能回故乡呢?你告诉我们。我们虽然喝醉了,我们虽然熟睡了,脑子中的思路不相同,梦里的故事异彩纷呈,但是我们的情绪是一致的。就好象两个醉鬼相遇在火车站,我们在那里相互倾诉半天,我们说的话题都不一致,但我们总能在一个共同点上给挂上和总结住,那就是:上车。我们脑子不太清醒,但我们这点心计还是有的。但卷毛狗没有说话,只是扬起它的后腿,轻松地撒了一泡尿。火车就要开走了,狗就要上车了,我们就要被渐渐远去的火车拉在这里了。这时我的牛根哥哥,到底是我的好朋友,他在别的方面欺骗着人,但在这一点上并没有欺骗我。他在关键的时候,还是把我从众人之中给单独择了出来。当然他也不会让我跟他一起上火车了。那样影响面就大了。他对我仍然挤弄了一下眼睛,接着说:
“咱们后会有期。”
我马上就明白了它的意思。我马上就和我们身边的芸芸众生不一样了。我马上就先知先觉,立即明白我们的命运和发展了。我单独一个人,知道这命题的答案。我又在那里咳嗽和挤巴眼睛了。这个答案是什么呢?它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