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渊……这些,我一点儿都不知道。
喜江你爸爸也一样。他总是说:“千万别让柚希知道任何事。”你的幸福,就是你姐姐、你爸爸的幸福,当然也是我的幸福。这是我们全家的心愿。
片渊所以……你才一直什么也不对我说?
喜江对。但我没有瞒天过海的自信。就算嘴上不说,住在一起的话,迟早会露出马脚。所以,为了和你保持距离,我故意装出讨你嫌的态度。对不起……
计划
片渊……所以……姐姐现在仍在让美咲婶婶的孩子……杀人?
喜江直到昨天为止……我一直都这么以为。
片渊欸?
喜江那封信,你接着往下读读看。
——片渊战战兢兢地拿起信纸。
……将“左手供养”讲给我听。喜江女士,您一定听说过吧。它的内容完全脱离了现实,我根本不愿相信。可是绫乃边哭边对我讲的样子,怎么也不像是在说谎。
“几年后,我会成为罪犯。和我交往,可能也会给你添麻烦。所以,我们分手吧。”绫乃说。
“有什么必要守这样的家规?逃跑不就行了吗?”我问了她好几次,她只是一味地说“办不到”。原来,她总是处于被监视、被威胁的状态,根本无法可逃。
有没有拯救绫乃的办法呢?我左思右想,制订了一个计划。极为粗糙且充满了不确定性,但要保护绫乃,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几天后,我用打工赚来的所有钱,买了一只如今看来很便宜的戒指,向绫乃求婚。绫乃很困惑。这是自然的。我也知道,自己的求婚非常唐突。可在我的计划中,结婚是必不可少的一环。
随后,我告诉绫乃自己的计划,并花了几周时间说服她,终于得到了她的同意。
高中一毕业,我们就结婚了。我压下父母的反对,入赘片渊家。这也就意味着,我成为片渊家的一员,将和绫乃一起执行“保护者”的任务。
第一次拜访片渊家的时候,他们上来就把我带到了隐藏房间。
像绫乃告诉我的一样,房间里有一个男孩子——生来没有左手,因此背负了残酷的命运——叫作桃弥。听说他的母亲美咲刚生下他便离开了这个家,那时的他,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孩子。
桃弥和同龄儿童的身高、体重大体相同,但不健康的青白色皮肤,和脸上仿佛剔除了一切情感的表情,诉说着他成长环境的异常。
桃弥头脑聪慧,可以沉稳地应对大人的提问,但没有任何主动的行为和情绪、欲望的表达。以前我在电视里看过在父母的强迫下加入新兴宗教的孩子们的影像资料,觉得桃弥的情况和他们很像。我想,桃弥是被片渊家夺去了人格。
那天晚上,片渊家摆了婚礼的喜宴。参加喜宴的有绫乃的祖父母重治先生和文乃女士,还有绫乃、我和一个名叫清次的男人。
清次是文乃的外甥,也是重治最信赖的人。片渊家中,我受到清次的关照最多。清次那时不到五十岁,皮肤微黑,爱笑,又有一种特殊的威严。
我记得,宴会结束后,他悄悄对我说:“你一定也很辛苦,不过,努力别出错就行。桃弥是个可怜的孩子,尽量多疼疼他吧。”
几年过去,桃弥十岁之前,我都住在片渊家,接受保护者的相关教育。为了赢得片渊家的信任,我尽量表现得顺从,假装已将家规刻在骨子里。
就这样,我在仪式开始一年前,实施了我的计划。
一开始,我请求重治允许我和绫乃建一座属于自己的房子。“左手供养”的五条家规中,并未明确杀人地点。所以我征询重治的意见:如果我们夫妻带着桃弥独立生活,在自己的家中让桃弥杀人,之后将尸体的左手交给片渊家,仪式是否也算成立。
重治起初面露难色,幸亏清次帮我们敲边鼓,他才答应下来,但对我们提出了条件。
条件是如下两点:
·新家的房间布局要以片渊家为主导来设计。
·允许清次监视我们的生活。
我们接受这些条件,换来了独立生活的自由。新家建在清次平时居住的埼玉县。
离开片渊家之前,重治给了我一份名单。
名单上记录着超过一百人的姓名和地址。他告诉我,那些都是片渊分家还活着的子孙。也就是说,我需要从这份名单中选人来杀。
他是怎么调查出来的呢?我再次领教到了片渊家的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