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六摆出了服从的姿势。
我知道,这只狗奇怪的名字是绿姐姐起的。
“说起来,大家都觉得你很坏呢。”
绿姐姐用素净而漂亮的指尖摸了摸六六的鼻子,就像见到老朋友般欢喜,表情灿若阳光。
“大家说你是鞋子小偷。你究竟把偷来的鞋子藏到哪里去了?”
六六发出可爱的叫声,然后绕到了绿姐姐所坐的台阶后面。台阶侧面没有木板,狗正好能绕到里面去。
绿姐姐探头向里看。
“啊,看到了……你真是偷了不少啊。”
台阶后面都是六六从村子里叼来的单只的鞋子,堆成了小山。看到这么多鞋子,绿姐姐十分惊讶,同时又很佩服六六。
六六卧倒在地。
真拿你没办法——绿姐姐一副这样的表情抬起头来,打算出发去橘家。不知道搜寻行动有没有结果,她想。
可是她刚微微抬起头就停住了,她的视线被吸引了。
那是六六堆成小山的藏品的一角。绿姐姐也不怕弄脏衣服,把手伸到里面。六六安安静静的,只是疑惑似的歪着脑袋。
绿姐姐用指尖钩住那样东西,接着把手抽了出来。
从昏暗的台阶下拽出来的是一只凉鞋,上面有小花。绿姐姐认识穿这只鞋的女孩。
绿姐姐眯起的眼睛里掠过一道阴影,瞳孔深处如窥视到未来一般,闪动着知性的光。她有些疑惑,微微皱起漂亮的眉毛,望着橘家的方向。
她把我的凉鞋还给了六六,径直朝家走去。
今天就算了,明天再去橘家吧。说起来,冷冻库里应该有工厂新出的冰激凌样品,今天中午就吃那个,再看看那起闹得人心惶惶的连环诱拐案的后续报道吧。绿姐姐这样想着,穿过了神社的广场。
夏天的阳光很强烈,隔着鞋底,石子路还是烫脚。
白天聒噪不已的蝉到了晚上便了无声息。
飘在夜空中的星星和月亮发出淡淡的白光,照亮了黑暗。四下都被裹进如深海一样幽邃的睡眠中。
在掩埋我的地方,水沟的水泥板被健抬了起来。他身旁是恐惧不安地看着我的弥生。
该把我挪走了,明天搜寻队又会来找我。健认为,到时候那名敏锐的搜寻队员就会发现我。
当时,搜寻队员发现健之后,把他带到了汽车旁边进行止血治疗。石头把健的鼻头给砸破了,留下了一个很大的伤口。血止住后,搜寻队员问了健的名字和家庭住址。他们好像知道最后看见我的人是谁,因此当健和弥生报出名字后,他们又提了很多问题。
“看见过可疑的人吗?”
健看似老实地回答:“没有。”
弥生心想,当成诱拐案不就好了吗?于是她也附和健。
谎言是不稳固的,最保险的做法就是只把重要的部分伪造一下——直觉这样告诉健。他担心撒的谎越大,就越容易暴露。
在弥生拿着的手电筒射出的光束里,健把我从水沟里抱了起来。他的脸中间贴着一个大大的创可贴。
“好可怕,好可怕……”弥生嘟囔着,不断环顾黑夜中的森林。
健半夜起来的时候,紧贴着他熟睡的弥生也醒了。健要弥生留在家里,可是比起黑夜中的森林,弥生更害怕一个人留在家里。于是他们一起钻出了蚊帐,小心翼翼地穿过像鸟儿一样吱吱叫的老旧走廊。为了不吵醒家人,工具早就准备好了。
从水沟里出来后,我的身体变得比夜晚的寒气更加冰冷。健把我放在草席上,将我奇怪地扭曲着的脖子和四肢摆正。我在草席上做出“立正”的姿势。
“草席是不是剪得太小了呢?”像是为了给弥生打气,健微微苦笑着说道。
昨天健背我的时候,大概就已经感觉到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的四肢僵硬,来回晃动,让他吃尽了苦头。这次他便用草席把我卷起来,累的时候就可以和弥生一起搬运。
他们按照我的个头修剪这张废弃的旧草席,可是剪得太多了。我被裹成了紫菜卷,脚尖和头发从草席两端露了出来。
为了不让草席散开,健用绳子把它捆得结结实实。
他们从家里出来时,怎么都找不到合适的绳子,弥生急坏了。橘阿姨常说商店包东西用的纸和绳子迟早会派上用场,于是都收了起来。健和弥生都不知道她收在了哪里,可也不能把她叫起来问。商店的绳子好不容易遇到能派上用场的时机,却偏偏让人找不到。健想了一会儿,决定用自己房间里电灯的绳子,就算不关灯睡一夜也无妨。就这样,他们用好不容易得来的绳子捆紧了草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