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这……”
政义完全说不出话了,只是一次又一次激动地喊着。他迅速脱下外衣盖在火焰上,紧接着自己也扑了上去。周围只剩下蜡烛和渗入地表的煤油燃烧着的火焰。
“老爷!那是人偶!优子已经不在了!清醒一些,老爷!”
可是政义仿佛当清音不存在似的,不断地喊着“优子,优子”,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来。
“老爷!您看看我,老爷……”
政义用自己的身体扑灭了火,用力地抱着被火烧灼、美貌不再的优子。他一次又一次地贴近优子的脸,哭泣着道歉。
“啊,优子,对不起,对不起……”
他用尽全身力气哭喊着,仿佛灵魂被切掉了一块,全身颤抖不已。
看着眼前的政义,清音痛彻心扉。
政义紧紧抱着优子,哭泣不止。清音从背后抱着政义,也放声大哭起来。
丢在地上的蜡烛熄灭了,残存的火星燃烧着,微微照亮了清音脸颊上滑落的眼泪。
第六章 颠茄
医院的木门十分老旧,推到一半便卡住了。走进医院,潮气和药物的气味混杂在一起,充塞在胸口,令人不快。茶色的拖鞋也很旧了,找了又找,也没发现一双完好无损的。
和昏暗潮湿的室内不同,窗外的阳光明晃晃的。已经是盛夏的阳光了吗?
候诊室里的黑色皮椅多处都破损了,黄色的填充物露了出来。穿过候诊室再经过老旧的木地板走廊,政义被带到眼前的房间。一名医生正坐着等待他。
医生看起来很年轻。他脸色黯黑,用阴郁的目光盯着走进来的政义。政义紧张起来,不知不觉中握紧了手帕。
“啊,太好了。我真的是这么想的。哎,父亲也是这么想的,对不对?听说老爷很快就能出院了,只要和医生再谈一会儿就可以出院了。我很担心,所以问了医生,医生是这样说的。他还说,对老爷来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一个地方好好静养。老爷现在正在和医生交谈。父亲,老爷的事你是知道的吧?你们可是朋友啊。”
得知政义不用住院,清音十分欣喜。对她来说,最让她高兴的消息就是政义虽然受到了不小的打击,但很快就能恢复正常生活了。
“来吧,能跟我说说吗?”医生让政义坐在圆凳子上,开口说道。
政义微微一动,凳子就会发出四分五裂般的尖叫声,刺耳难耐。“优子……优子在燃烧。我回家以后,优子就已经被火烧着了。啊,啊,到现在我都无法忘掉那一幕!”政义的声音在颤抖。一闭上眼,包裹着优子的火焰就在眼底跃动,怎么都不肯消散。“啊,优子……医生,优子什么时候能回到我身边?”
医生皱了皱眉,轻轻地答道:“不……你最好不要见她。她的尸体惨不忍睹……”
汗水从政义的后背缓缓滑落。他擦拭着额头上渗出的汗珠,指尖变得黏糊糊的。
“我理解你的心情。”医生沉痛地说道。
“优子是我的第二任妻子。前妻已经去世了,要说与她有关的回忆,大概也就只剩下那台三面镜了。”
政义将身子向前倾,凳子发出了很大的声响。那是犹如用指甲挠墙一样的声音,随即就被吸入房间的角落里,消失了。
“镜子确实有裂缝,不能再用了,不过那是我因肺结核死去的前妻留下的宝贵遗物,所以当清音把碎片拿走后,我感到有些惋惜。”
“您第一任夫人是何时去世的?”
“两年前。我为她修了气派的墓厚葬了她。她生前在村子里受到了充满恶意的对待。”
“原来如此……您第二任夫人也去世了啊……”
“这是因果报应……”
“因果报应?”
“优子……我没想过优子会以那样的方式死去……”
政义和医生都沉默了。沉默久久地笼罩着房间,以至于政义觉得或许是声音从世界上消失了。
忽然医生打破了沉默。“我刚才和清音谈过了……”医生脸色苍白,“你们说的话有很多不一致的地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政义沉默良久,然后像放下重物似的把叠好的手帕放在了木桌子上。“或许你不会相信。”政义看着医生的眼睛说道。
“我不会相信什么?”
政义没有回答。在医生的注视中,他用颤抖的手指轻轻打开了桌子上的手帕。